榻上睡著謝承運,周避疾沉著臉, 扯著朱允胤的衣領就要把他拖到殿外。
陛下的傷還未包紮, 剛剛一片忙亂周避疾不曾發覺。此時再一看, 這朱允胤只是
看著血流得嚇人,其實連捅哪裡都算計好了。
沒成想剛走一半, 謝承運就醒了。
看著韓慈之,又扭頭去看朱允胤與周避疾。
臉白得幾乎透明,眸子漆黑如墨。
撐著床就要坐起,朱允胤連忙去扶。
韓慈之拖了個圓凳坐下, 抱手與謝承運大眼瞪小眼。
「陛下的傷……」
謝承運方一張口,韓慈之就嘲諷道:「你瞧瞧你自己都成什麼樣了,還管他呢。」
周避疾過來,看著謝承運道:「如何?痛不痛。」
謝承運搖搖頭,「早就習慣了, 這身子就這樣。」
又道:「你回京,可有與別的將軍換防?」
韓慈之猛的站起身子:「謝承運,你都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去想別的事?不如先考慮考慮你自己。」
謝承運一愣:「我怎麼了?」
韓慈之憋著氣解釋:「你被餵了孕子丹。」
謝承運去看朱允胤,小皇帝垂眸看地,一副無辜模樣。
謝承運:「哦。」
「哦?」
韓慈之簡直想打開謝承運的腦子,瞧瞧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謝承運知他所想,又道:「吃都吃了,還能怎麼辦。」
又是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朱允胤與謝承運氣人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韓慈之終於明白自己看朱允胤為何總有種生理性厭惡與氣不打一出來。
最後是周避疾道:「你是怎麼想的,若你想走,我會幫你。」
朱允胤猛的抬頭,就要去抱榻上的謝承運。
周避疾站在原地並不理會:「姑母把你託付與我,我會護著你。」
看著堅定的周避疾,眼裡含淚的朱允胤。
謝承運長長嘆了口氣。
「我不走。」
周避疾皺起眉,謝承運道:「上樑離不開我。」
「我雖多年未在朝堂,處江湖之遠。但如今胡人兵強馬壯,數次進攻邊遠小城,試探我國軍力。」
「先帝雖聖明,到底奪位不正。杜鵑血打著懿仁太子的名號,擾亂內政。如今正是內憂外患之時,我如何能獨善其身?」
韓慈之站起身子:「以前陛下年幼,由你代持朝政。但如今陛下及冠,也曾獨自當政。謝承運,你如今應當管好自己。」
「不,我需要相父,我離不開他。」
見朱允胤又要上眼藥,韓慈之皺眉道:「況且你如今打算以什麼身份幫他?」
「你的名聲早就被他敗得一塌糊塗,是以皇后的身份垂簾聽政,還是繼續當你的丞相?」
「百官怎麼想,百姓怎麼想?」
「韓慈之!」周避疾緩緩開口:「你言重了。」
眼見氣氛愈發凝重,謝承運道:「慈之,你幫我看看我的腿。」
語罷便掀起被子,拉起衣擺。
露出潔白如潤玉的腿,修長筆直。
光影下,謝承運披散著長發。側著臉,衣衫單薄。脖頸上還有若有若無的吻痕,手腕上青青紫紫。
臉龐如觀音像,身體卻受著苦難。
韓慈之認命似的去看他的腿,暗想自己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當初就是被這傢伙的臉騙出了山,以為是纖纖佳公子,渡劫受難的慈悲佛母。
結果是個軟心腸不惜命的聖人,回回都是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然後下次還敢。
解開太醫院包紮的布條,只見血肉糜爛,甚至還可以看見森森白骨。
韓慈之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突突直跳。
「這是這麼搞的?」
謝承運面色不改:「我自己摔的。」
「誰能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謝承運,你把我當傻子糊弄是不是。」
「我削水果皮然後刀掉我腿上了。」
韓慈之被氣得站了起來,走到殿外嘰里呱啦不知道罵了些什麼,這才一邊平復呼吸一邊回來。
周避疾也知道謝承運在糊弄人,甚至京城大亂語憐憐救人裡面也有屬於他的一份功勞。
但卻並不拆穿。
韓慈之一面上藥一面道:「謝承運,你怎麼就這麼不怕死呢?」
謝承運露出微笑:「地下有人在等我。有我的親人,我的兄弟,我為什麼會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