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順苦笑了下,他的身體他最清楚了,他知道自己恐怕時日無多了。
「你剛來酒樓時身體比現在還弱,還昏迷了好多天,可是你也挺過來了。」想到過去,郭如意還是忍不住哭了,她哽咽著努力露出安慰的笑臉,「所以這次一定也沒問題的,不過是風寒而已。」
可是最近風寒之疾肆虐,梅鎮已經有好多人因為這病不治身亡了。
連著躺了一個月,因病痛的折磨,錢順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吃力地抬起手幫郭如意擦去臉上的淚,「咱們不說這些事情了。你還記得咱們的婚宴嗎?」
郭如意點點頭,「我當然記得了。那次說好的你帶我偷偷回酒樓,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可是回去就被娘親知道了,還訓我任性妄為,隨意取消親事。」
「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在酒樓的角落埋伏。不過還好被娘知道了,不然親事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想起甜蜜的過去,錢順忍不住揚起了笑臉,可是隨機他又耷拉下臉,「你說,我們會不會是因為誤了吉時,所以才……」
他們的親事還是在那天舉行的,但是已經過了吉時。
「別胡說了。」郭如意捂住他的嘴,錢順什麼都好,唯獨什麼事總往壞處想。
她只是直起了身子便感到腹痛,忍不住輕聲痛呼了一聲。
錢順緊張地望著她,「是不是小寶又踢你了?」
郭如意摸了摸滾圓的肚子,笑著說:「沒事沒事,他可能也想見爹爹了。」
「讓我摸摸她吧。」錢順嘆口氣,恐怕孩子生下來時他已經不在人世。
郭如意從矮凳上緩緩站起來,坐在了床邊。
錢順伸出枯瘦如柴的左手,輕輕地在肚子上撫摸著,還努力湊近了趴在肚子上側耳傾聽。
「我聽到她喊我爹爹了,應該是個女娃娃。」他抬頭看著郭如意笑著說。
「連醫師都不知道,你就知道是女郎了?」郭如意小心地扶著他躺回去,他似乎很喜歡女兒,頭一胎出生前,錢順也說是個女兒。
「我希望孩子能像你,又堅強又溫柔,還漂亮。」錢順目光灼灼地看著心上人。
「你啊……」郭如意臉紅了。
這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才四五歲模樣的男童扒在門框,奶聲奶氣地喚著:「娘親,餓餓。」
郭如意連忙回頭,溫柔地向他招手,「蕎兒,快過來。」
名叫蕎兒的男童立刻歡快地蹦過來,眉眼和郭如意頗為相似,可是右眼下有帶著爹爹那樣的美人痣。
他小跑到床邊,踮起腳扒在床邊,努力仰頭與自己的爹爹打招呼:「爹爹。」
他似乎想爬上床,可是自己身高又不夠,只好吃力地在那裡扒拉。
郭如意抱起他,蕎兒立刻躥上了床,湊近錢順,拽著他的被子奶聲奶氣地撒嬌,「爹爹什麼時候再帶我騎馬馬?你都好久沒陪我玩了。」
錢順點了下男童的鼻子,板起臉訓斥他,「郎君不可這般貪玩,之前教你的拳法每日還有在練嗎?」
蕎兒實際有點怕爹爹冷若冰霜的模樣,他明顯嚇到了,一屁股坐在床邊往後縮著身子,拉住娘親的手臂當做庇護,小聲回答:「有練的。」
郭如意笑著揉了揉蕎兒的頭頂算是安撫他,她抬頭對錢順說:「他還小,你別那麼凶。」
錢順不以為意,「他哪裡小了?我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開始跟著師兄學刀法了,他連拳法都還沒學會。」
郭如意還想反駁他,蕎兒一聽刀法眼睛瞬間亮起來,「爹爹,我也要練刀法。」
「可以,但是你要先完成我一個任務,否則我就不會教你了。」錢順故意眯起眼賣關子。
「什麼任務,我一定完成。」
錢順沖他勾勾手,「你過來,我瞧瞧告訴你,不能給你娘親聽到。」
郭如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笑著鬆開兒子。
蕎兒爬到錢順身邊,只聽他小聲說:「我要你保護好娘親,還有阿妹,如果我不在了,你就要成為家裡的頂樑柱。」
「阿妹!」蕎兒還沒聽完,就激動地叫著,「娘親,阿妹是什麼?好吃嗎?」
錢順臉色瞬間黑下來。
郭如意也哭笑不得,「你怎麼總想著吃。」
「娘親,我餓了。」蕎兒又想起自己的初衷,抱著娘親的手臂撒嬌。
郭如意溫柔地笑了笑,「好好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