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根本沒做什麼啊。」卿寧覺得好笑，「榮嬪你也太容易感動了。」
「不，這之於臣妾而言，已是極為重要，便是再小的關心，也沒人願在這後宮裡給予臣妾了。」榮嬪悽苦一笑，「曾經，人人都羨慕臣妾；現在，人人都厭惡臣妾。」
「你既知曉，惠嬪待你並非真心，為何還要與她一同出入，任她作踐呢？」
「那也不重要了。」
榮嬪抬眼，微微一笑，從這一笑中，卿寧似乎瞥見了她往日裡的風華。
「臣妾卑如野草，人人盡可踩上一腳，惠嬪的刺痛和故作姿態，對臣妾來說也無關緊要。臣妾對這紫禁城中的一切，早已麻木了。」
「本宮卻瞧著非然如此。」卿寧直截了當，「方才本宮只不過是叫你喝藥，你都會如此感動，又怎能說對這紫禁城中的一切都麻木了呢？」
「臣妾...」榮嬪抬起眼來，極為茫然，「臣妾也知曉自己這個樣子不爭氣，可是臣妾忘不掉自己那些夭折的孩子，一個又一個，像是一場永遠做不盡的噩夢。還有胤祉，臣妾才剛生下他沒多久，他就被送去了宮外，連萬歲爺都不願再叫孩子留在臣妾身邊了。臣妾也不知胤祉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睡好...」
「可你身邊終究還是有三公主在的，她額娘這個樣子，你覺得她能在宮中活得舒心嗎？」卿寧盯著榮嬪，「榮嬪，難不成你心裡只有阿哥們，就裝不下女兒了嗎？」
「不是的皇后娘娘，臣妾也很愛三公主！」榮嬪慌忙解釋，「只是...臣妾是不祥之人，三公主她自有奶娘照料，靠近臣妾反而會染上不幸吧。」
「只有你自個兒立得住，她才能在這紫禁城裡過得好！若是你現下就叫萬歲爺厭棄了，後宮中這麼多孩子，日後也會越來越多，萬歲爺還能想得起來她嗎？」卿寧拉過榮嬪的手，「本宮雖未生養過，卻也知曉你的痛楚，但你若因此一蹶不振，你可想過日後會是什麼後果，你難道想叫十阿哥和三公主都成沒額娘的人嗎！」
第17章
畫像汗阿瑪，為何我沒有額娘啊？……
榮嬪怔怔地看著卿寧，似乎沒想到卿寧會說這麼重的話。
「你若好好活著，這兩個孩子自可平安長大，你若沒了，在這步步驚心的後宮，他們日後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十阿哥也不能一輩子在宮外不回來吧，等他到了去尚書房的年紀，自然便會被接入宮中。到那時，這宮中的阿哥眾多，十阿哥便也不再稀罕。」卿寧語調堅硬，直直望著榮嬪說道，「這紫禁城裡人心如何，你比本宮待得時間更長，自然也比本宮清楚。到時候便是本宮想護著他們，也是分身乏術，你是失去了好幾個孩子，可正因嘗過這種苦痛，才更應好好保護剩下的孩子。」
卿寧慢慢站起身來，決心給榮嬪時間叫她自個兒好好想想。
「紅顏易老，聖恩難在，榮嬪，你我和後宮中所有女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你要為自己而活，為自己在意的而活。逝者已矣，我們唯獨只有把握當下，才能成為愛的人的鎧甲。你不是個蠢的，只是一葉障目，不願意叫自己看清現實的苦痛罷了，本宮今日還有事在身，等你想清楚了，自己來找本宮吧。」
卿寧說完，也沒給榮嬪反應的時間，徑直走出了宮去。
等出了宮，卿寧才鬆了一口氣：「弄秋，方才本宮那番話的氣勢怎麼樣？」
「太精彩了娘娘，拿捏得分分到位。」弄秋也已經習慣了性情越來越活潑的皇后娘娘，「而且意猶未盡，給榮嬪留下了豐厚的想像餘地，她肯定會思索您的話的！」
「行，閱讀理解滿分！」卿寧笑了笑，想著如果弄秋穿越去現代，閱讀一定做得不錯。
「娘娘又在說些奴才聽不懂的話了。」弄秋撓撓頭，「那咱們回宮？奴才也急著瞧瞧太子爺為您準備的驚喜了。」
說起胤礽來，卿寧也心情明朗：「走，回宮！」
晚間，卿寧愣愣地坐在桌前，看著胤礽獻寶一般獻上來的畫兒，一時之間竟也失語。
兩個燈籠似的大眼睛，血盆大口，電線桿子一般的鼻樑，披頭散髮的像一頭扎進了稻草垛里。
「怎麼樣皇額娘，」胤礽卻一副獻寶似的語氣，「這是兒臣畫的額娘哄兒臣睡覺，給兒臣講故事的畫面，是不是極其生動形象栩栩如生呢！」
卿寧一偏頭，便看到胤礽那兩隻眨巴著明顯在求誇獎的大眼睛，她心中一軟，臉上的笑容也跟著自然了起來。
「對，保成畫的真好，你瞧，在保成眼裡，皇額娘的五官都這麼美好...這麼大的眼睛，這麼高的鼻樑，這麼...紅艷的嘴唇。」
弄秋在一旁立著，有點兒不忍心繼續聽下去。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她家皇后娘娘睜眼說瞎話的本領這麼強呢。
「皇額娘喜歡就好，兒臣不善丹青，」胤礽羞澀地笑笑，「原本兒臣也是不喜這些舞文弄墨之事的，覺得男子漢大丈夫，要做就做大清第一巴圖魯！可是與皇額娘相處久了，兒臣感覺皇額娘這麼美好，突然理解了那些畫師為何要將一些畫面留存下來。或許兒臣畫的還不夠好，但皇額娘在兒臣心裡就是最完美的，兒臣永遠都愛皇額娘！」
胤礽說完，狠狠心閉上眼睛，也不顧自己一直以來秉承的男子漢不能流露軟弱原則，突然一個猛子扎進了卿寧懷裡，兩隻短短的小胳膊用力伸出來，緊緊抱住了卿寧的身子。
「保成...」
卿寧手輕輕一顫，心裡有一股子暖流乍然傾瀉，她低頭看向扎進自己懷中的小腦袋，慢慢地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