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液已經痛苦得沸騰起來,隔著藥膏的觸感與肌膚相觸的觸感又完全不同,梁詩黎的視線變得朦朧,像是被酒水泡過,微醺,她想要快點兒結束又渴望著那抹溫度為她停留。
周晉岱細細描摹著她嘴唇的輪廓,喉結滾動,梁詩黎的失神全映在他的眼底,有什麼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
他似在令人暈眩的海上承著澎湃的巨浪,那是他心底的滔滔海浪。
要是能快點結婚就好了。
*
翌日一早,周夫人便來了梁宅。
她聽聞梁太「病了」,來探病。身後的一大堆禮物幾乎把梁宅的大門吞沒。
說是來探望梁太,卻徑直找了梁正業,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梁正業笑容滿面地出來,吩咐傭人再加套餐具。
周夫人喝下一碗法式奶油蘑菇湯,抿了抿唇角,笑意盈盈地稱讚:「梁家的廚師技藝很好,晉岱你以前在飲食方面不在意,婚後可要多準備幾位名廚,你自己委屈可以,千萬不能委屈詩黎。」
「知道,八大菜系各請了兩位,還有三位法系兩位日系,甜點廚師也請了兩位。」周晉岱微微頷首,挺括的白襯衫上繫著艾伯特王子結,灰色西裝外搭著藍色口袋巾,很是雋秀儒雅。
挺拔如竹般的身姿板正地坐在梁詩黎身邊。
聞言,梁詩黎側頭望了他一眼,周晉岱必然是不喜歡吃甜點的,那兩位甜點廚師應該是為她請的,她收回眼神低頭嘗了一口叉燒,唇角微揚起一抹弧度。
周夫人對大兒子的知情識趣非常滿意,有了媳婦到底不一樣,那顆封印的冰涼的心總算打開了,懂得關心人了。
她的目光轉向梁詩黎,巧合的是,她也穿著和周晉岱同色的西裝外套,搭著棕色短裙,似是只抹了唇膏,淡淡一點晶瑩,青春又靚麗,白皙指節上飽滿濃郁的祖母綠戒指為她增添了一份明艷貴氣。
「詩黎,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梁詩黎抬起眸,朝周夫人笑了笑,溫軟甜糯地說:「周姨,您說。」
周夫人:「你母親生病了,我想你們年輕人都很忙,不如婚禮的籌備就由我來做。」
梁詩黎沒有立刻回答,她先看了周晉岱一眼,他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任何驚訝,想來這件事他早就知道,或許就是他拜託周夫人的。
本來港島的婚禮由梁太籌備,京城的婚禮由周夫人籌備,這樣的分工是最好的,又不會有各方意見打架的情況。梁太生病後,梁詩黎已經打算請婚慶公司籌備自己再看著點了。
婚禮籌備的事情,一堆冗雜的事,實際做來吃力不討好,她感激地望向周夫人,水眸瀲著光,笑得很真誠,「這樣真是太好了,謝謝周姨。」
周夫人一直對她很好,她被這份溫柔的情緒籠罩,臉色更加明媚嬌艷。
周夫人微笑著點頭,接受了她的道謝,又問:「可有什麼要特別注意的?你若有什麼想法盡可和我說,我全都會做到。你呀,就好好工作。」
「現在和我們那時候可不一樣了。現在的女孩子一個個都很要強,家庭工作通通都要做到最好,這些我全都是支持的。」
她遲疑片刻,啟唇:「只是新婚夫婦不宜長期分居。」
空氣一下子凝滯了幾分,梁詩黎不太確定,周夫人是要讓她放下港島的工作嗎?
和爹地說的話一樣,他們都愛她,卻都要讓她放下工作,去為周晉岱做犧牲。
周夫人有這樣的顧慮並沒有錯,她只是關心她的兒子,關心他們的婚姻,可梁詩黎的心像是堵住了一般,很難受。
她咽了咽嗓子,喉嚨里有一股澀意,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她的工作強度以及貢獻都遠遠不及周晉岱,但作為弱勢的那一方就必須要放棄自己的野心與夢想
嗎?
周晉岱也是這樣想的嗎?他騙她,他說要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她的胸膛脹起陣陣酸意,層層疊疊蕩漾開來,瀰漫四肢百骸。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失神與彷徨,周晉岱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向她傳遞,試圖溫暖她冰涼的纖指,他們手指中央的祖母綠戒指交映生輝,似是合二為一。
他微微抬起眸,掃過眾人的面龐,如玉般清潤的聲線淡淡落下,溫潤卻不容置喙,「作為丈夫,我會全力支持詩黎的工作。」
「也會安排好我們的婚後生活,請不要擔心。」
梁詩黎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有要她放棄工作的意思。
從兩人手掌的交接處,傳來澎湃溫暖的力量,直直往她的心上鑽,包裹住她的心臟,在令人暈眩的大海上有一股力量始終支撐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