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詩黎很難想象周晉岱這樣一個住黑白色調風格的人會住在那棟藍粉色城堡。
周晉岱滾了滾喉結,沒有說話。
別的新婚夫婦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塊,而他的小妻子時時刻刻想要趕走他, 他的眸色黯了黯。
周晉岱的視線一直凝在梁詩黎身上, 她好奇地四處打量著,回視周晉岱, 不解地問:「你看著我幹什麼,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要不要和宗叔說改改臥室的設計呢?」
她掰掰手指算了算, 說:「你還有幾天時間可以考慮, 再晚就要動工了。宗叔說加班加點來得及在新婚之前完成,但我覺得不要太趕, 好功夫就得慢慢磨的。」
「住旁邊我那套房子也一樣, 或者要不還是在周宅住一個月吧,不然你父母會不會以為我不太喜歡他們,不願意和他們住一塊。」
周夫人是極好相處的人, 漂亮溫柔又懂設身處地為梁詩黎著想,很有邊界感。周父又全聽老婆的。梁詩黎思忖了一會,覺得也可以嘗試在周宅住一段時間,不過最後肯定還是住他們自己的家。
她在車上睡過一覺,明顯精神非常好,說了一大堆,說完才發現周晉岱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著。
他是不是覺得她太煩了?
連這種瑣事都要和他說。
但他們結婚以後也不能只談什麼國際大事或是上億的公司交易吧。
周晉岱就像中了億分之一機率彩票的人,心神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喜悅襲擊著震盪著。
梁詩黎要為了他,改臥室的設計。剛剛她和宗叔研究了許久的,她很喜歡,卻願意為他而改變。
這是不是說明在她心中,他不僅僅是隨便誰都可以的聯姻對象,對她來說,他是不一樣的。
周晉岱的心臟不免被這份想象盪起了漣漪,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上一圈圈漣漪不停地滌盪發散。
梁詩黎握著桌上的茶壺打量著,這個紫砂南瓜壺圓潤可愛,她準備找周晉岱借一借,找個師傅做一套這樣的送給梁正業。
周晉岱覺得梁詩黎握著的分明是他的心臟。會為了她而跳動,只要她輕輕一捏,就能爆裂,連所有的碎片都是她的形狀。
周晉岱抽回遊走的思緒,回答她剛剛的問題,「不用,藍粉很好看,我很喜歡,比這裡的住處明亮好看很多。」
「我並不喜歡黑白色,我喜歡明亮的顏色。」
他蜷縮了下尾指,卻沒有為自己的謊言臉紅。
梁詩黎放下手中的南瓜壺,一個健步走到周晉岱眼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溫度,呢喃:「也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周晉岱失笑,梁詩黎就像一本很厚的書籍,不斷翻閱卻還是翻不完她的所有,也許她本就不是書籍,而是一座圖書館,需要他翻遍一生,才能擁有她的全貌。
這樣的她過分可愛,周晉岱抬起手,冷白的指骨微動,兩人的額頭貼在了一起,他沉淡的呼吸打在梁詩黎的臉上,陡然讓她整個繃緊,一把推開周晉岱,「你幹嘛?」
連質問的聲音都是嬌嬌的,帶著沒睡醒般的懶意與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媚意。
周晉岱臉上一片平靜,清澗的聲音自然地說:「這樣測體溫才准,但老婆這種方法只有夫妻才能做。」
「所以我沒有發燒。」
梁詩黎狐疑地在他臉上梭巡,微微仰著頭,瑩潤白皙的臉頰在光線下好像泛著粉嫩的光,她蹙了蹙眉,一副不信的樣子,「可是你說你喜歡明亮的顏色,但你不僅住處是黑白的,衣著全是黑白的。」
她想起什麼,拿蔣瑾瑜舉例,「比如蔣瑾瑜這隻花狐狸,他就喜歡亮色,他身上也穿得五顏六色。」
「可你每天都是白襯衫黑西裝啊。」
聽到梁詩黎說蔣瑾瑜是花狐狸,他的薄唇勾起了幾分笑,他倒覺得蔣瑾瑜像是孔雀,迫不及待隨時隨地都想要開屏。
姿態矜貴的男人從容不迫地回答:「老婆,我喜歡明亮的顏色,只是眼光不太好,只能選擇黑白。」
他黑眸抬起,帶了一絲試探地問:「所以,以後老婆能為我挑選和搭配衣服嗎?」
「啊,」梁詩黎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倒有些可憐起周晉岱來。
原來他喜歡五顏六色,卻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去詢問別人,而自己也不會搭配,於是便只能每天穿自己不喜歡的顏色。
好可憐。
周晉岱顯然沒想到梁詩黎的思維能夠發散到這樣遠,還靜靜等著她的回答。他這長身直立靜默等待的模樣竟有幾分可憐相,梁詩黎白皙的臉微微仰起,聲線綿軟好聽,「那以後你的衣飾搭配全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