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背景下的粉色顯得異常孱弱卻亮眼。
衣帽間裡,她的衣服早已從行李箱中拿出被仔細熨燙掛起,與她五顏六色的衣物不同,另一邊明顯屬於男士的衣物則是黑白灰。
她的唇角勾起,穿戴得當之後趿著拖鞋下樓梯,蝴蝶結鏤空針織上衣和白色半身裙,搭配粉紅色小方包,輕巧靈動。
拖鞋也換了,是適合她尺碼的女士拖鞋。
餐桌前擺放了花瓶,瓷白的瓶子裡探出白粉色,和她床頭一樣的多頭粉泡芙,粉色洋牡丹,白鬱金香和粉豌豆花。
很漂亮,也很不符合周晉岱。
黑白色調里莫名出現的亮色就像周晉岱生活中忽然出現的她。
桌上是遒勁有力的手寫字。
【早餐做好了,熱一下或去外面吃。我去見一下發小。】
有時她都懷疑,周晉岱是不是忘了他們有好友,可以手機上發消息。
但她沒扔掉這張紙條,而是放進粉色小方包內層。
周晉岱和她提過,他有個發小,全世界遍地跑,不安定的性子讓家裡人都愁壞了,無意家業,吃喝玩樂倒是樣樣精通,周晉彥也許就是向他學的。
這次婚禮伴郎的位置,周晉岱為他留了,卻不確定他是否願意受這份束縛,有沒有其他打算,他很討厭人多的場合。
梁詩黎咬下一口牛肉三明治,露出一抹笑,周晉岱這個發小倒是很有趣的人。
梁詩黎這次來京除了領證,也要與大學同學見一面。她的婚禮很不湊巧,牛津的同學幾乎都沒空。
談曉筠是滬城人,很小就隨家人去了加拿大,念完牛津的學業,又回滬城發展,這次是到京城出差,她的工作很忙碌,梁詩黎婚禮那天她又要到鹽城出差。
趁著兩人都在京城,便約了吃飯。
餐廳是談曉筠訂的,一家中餐廳。
侍應開門的時候,談曉筠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色休閒搭配的梁詩黎,她的脖頸上戴了一條不規則淡水珍珠項鍊,黑色飄逸的長發隨意紮起,矜貴從容。
談曉筠招了招手,「Ansley,這裡。」
梁詩黎看到她之後,瀲灩的眸子一亮,謝過侍應後往那邊走。
雖說都待在國內,但畢業後事忙,實際兩人很難有機會見面,她與談曉筠許久未見了。
梁詩黎遞過去一個紅色禮盒,說:「伴手禮。」
紅色絲絨禮盒非常精緻華美,裡面放著一小瓶白葡萄酒,正山小種茶葉和Venchi的黑巧和魚子醬巧克力。
這些都是周夫人準備的,東西不多卻各個很精巧。
談曉筠:「那我是不是應該先把禮金給你?」
這話是開玩笑,梁詩黎睨她一眼,一記眼神飛了過去,「以前說好了我們結婚都不要禮金的。」
談曉筠吩咐侍應上菜,抿了一口茶,表情很高興,「Ansley,我為你感到高興。你好像變了。」
梁詩黎笑笑,問:「變漂亮了?」
她昨夜雖然零星有一些夢的碎片,總體來說睡眠質量很好,周晉岱的床是專門定製的,和她臥室里的一個品牌,頂墊、床墊、彈簧床座都是最頂級的天然材料,支撐效果極好,還能調節溫度與濕度。
談曉筠望著好友春意濃濃的臉,眼神眺過她手上的緬甸無燒紅寶石手鐲,努了努嘴,「你老公送的?」
「因為你們,我又相信愛情了。」
梁詩黎微微頷首,確認她的話,剔透的眸子輕眨,好笑地說:「不至於吧,我們只是聯姻。」
談曉筠搖了搖頭,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深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最開始是做民事訴訟的,可現在我手頭的人案子80%是婚事案件。」
她忽然低頭指著腳上的運動鞋,「這是為了方便跑,對方律師也是這樣的裝備。你都不知道婚姻一旦到了盡頭,雙方會變得多麼面目猙獰。」
梁詩黎眼神黯了黯,其實她是知道的。
談曉筠馬上舉起雙手補充,篤定地說:「但你老公很愛你。」
「所以我又相信愛情了。」
梁詩黎不知道談曉筠的這份篤定從哪裡來,連她都不確定和周晉岱之間的感情,偏偏談曉筠卻言之鑿鑿。
恰好這時候侍應陸續上菜,梁詩黎略過這個話題,兩人以茶代酒幹了一杯。
這家中餐廳不是很有名氣,蟹柳滑蛋和口蘑雞翅風味卻極好,梁詩黎又問餐廳要了名片,方便以後住到京城再吃。
於此同時,周晉岱和傅聞珩打完高爾夫,姿態端方地坐在傅聞珩開的餐廳里。
傅聞珩周遊列國,又把遇見的好廚師高價請回京城,他的餐廳開了一家又一家,卻不為賺錢,只為滿足他口腹之慾,在吃這一點上倒是和梁詩黎的父親極像。
出了些薄汗,周晉岱鬆了松領口,微敞的襯衫露出鋒利飽滿的喉結,他慢條斯理地說:「送我兩個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