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傭人遞上羊肚菌竹蓀燉鴿子湯,梁詩黎面前則是一份法式舒芙蕾。
「詩黎喜歡吃甜點?」
周曼音的態度很溫柔親切,她笑著說:「我家裡也有擅長甜品的廚師,我還開了一家芳療店,不知道詩黎有沒有興趣去京城做客?」
周夫人這樣溫柔和藹,梁詩黎自然是不好拒絕的,於是約好手頭的案子結束便去京城一趟。
江穎秀和周曼音好像莫名投契,飯後又聊了許多,從時裝珠寶聊到藝術哲學,還約好以後要一起遊玩。
梁詩黎在心中暗暗叫苦,只覺得她們再差一點就要立刻訂下婚約了,她低垂下眸,聽著她們笑意盈盈的談話,一腔悶氣無處宣洩。
周晉彥與她一樣,並不怎麼耐煩,卻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禮儀,手指不時輕點西褲,又擺弄著手上的藍寶石陀飛輪,全藍寶石的水晶表殼上由著名藝術大師雕刻,是他在蘇富比拍賣行拍得的,算是近期的心頭愛。
要不是為了這表,他也不會答應一起來港島。
但他可以來港島見見這梁家二小姐,卻絕對不會和她成婚的。周晉彥完全無法想像自己年紀輕輕就踏入婚姻,到時被管教著這不能那不行的。婚姻簡直就是他的墳墓,他絕對不能踏入。
這梁二小姐容貌是真漂亮得沒話說,比娛樂圈的明星還要明麗照人,可她竟然學法律,真是沒救了。這種愛講邏輯講道理的人明顯和他並不般配嘛,和古板的大哥結婚還差不多。
周晉彥偷偷瞥了一眼周晉岱,他的襯衫袖口被挽起,露出清健的腕骨,低抿一口茶水,臉上依舊是一貫的冷靜,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視線若有若無地投向對面。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很突兀地響起。
周晉岱沉淡的黑眸定在他咳得漲紅的臉上,露出詢問的神色。
周晉彥:「不好意思,嗆到了。」
一定是他看錯了,大哥如同天上冰冷的神邸,是不會對女人有任何興趣的。
好不容易送走周家人,梁詩黎的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她鼓了鼓嘴,「爹地媽咪,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呀?這麼想把我送出去?」
她說得直接,和自己的父母從來不需要彎彎繞繞的,說著說著眼眶盈起了淚水,蝶翼般的眼睫因沾濕而無法展翅飛翔,無助地耷拉著,她的鼻尖輕皺,「你們是不是厭煩我了?」
梁詩黎輕哼一聲,「既然你們嫌棄我,那我以後就住淺水灣去。」
「不,我不要住你們給我買的房子了,我去和同事合租,或者我去佛羅倫斯找姐姐。」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有一種被驕縱著的從容,說完之後拿起玻璃杯大口喝了一杯水,別過臉去。
「反正你們也不喜歡我,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聽她越說越不像話,梁正業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杯里的水珠灑在桌面,「周家那麼好,你到底有什麼看不上的?」
梁詩黎回過頭,看到梁正業不解的神情,心情壞透了,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根本不懂她,他們有代溝,很深的代溝。
「說了你也不懂,既然周家好,爹地你去多住幾天。」
「你這孩子,怎麼和你爹地說話的呢?」
江穎秀即使指責依然是溫柔的,她推搡了梁正業一下,說:「你先回房,我和女兒說。」
梁正業無奈地嘆了口氣,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孩子怎麼想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就因為梁妙蘅沉迷藝術,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談,他們才緊張起來,想著既然管不了遠在義大利的梁妙蘅,就努力一些先把梁詩黎的婚事定了。沒想到梁詩黎反應這麼大。
「詩黎,能不能和媽咪說說你為什麼不願意呀?你不是說你討厭港島那堆花花公子嗎?我和你爹地打聽過了,周家家風極好,兩個孩子到現在還沒談過戀愛,以後也絕對不會出去亂玩。你看周家父母,他們的父母很恩愛也很溫柔,他們教養出來的孩子怎麼會差呢?」
江穎秀將梁詩黎的頭髮理順,講話慢條斯理,「你都還沒和晉彥這孩子接觸過,又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呢?爹地媽咪不是要逼你,只是想讓你給彼此一次機會。」
梁詩黎的鼻腔泛起苦楚,心裡不知道怎麼腫脹得難受,她無比確信,再怎麼嘗試,她都不會喜歡周晉彥啊。
她搖搖頭,眼眶的淚滴搖搖欲墜,伏倒在江穎秀的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