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灼年說:「你自己喝吧,杯子也給你了。」
陳則眠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真的嗎?!」
那杯子古拙雅致,一瞧就絕對便宜不了。
其實東西價值倒是其次,主要陳則眠自己再有錢,也不會買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忽然得了個這麼個稀罕物當然是愛不釋手。
陸灼年眼中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真的。」
陳則眠喜滋滋地說:「這多不好意思。」
陸灼年輕輕『嘖』了一聲,靠回沙發上看報紙:「你還會不好意思呢。」
「我經常不好意思,」陳則眠拿了個乾淨杯子,給陸灼年倒了杯水討好地推過去:「那你先喝點水吧,我去看看您的粥熬好沒。」
陸灼年手傷得嚴重,什麼都做不了,右手連著小臂被包成粽子,左手掌心縫了三針,也纏著繃帶,合掌抓握的能力受到限制,都沒辦法握著手機玩,只能放在平面上用食指點。
吃飯也成了個問題,筷子自然拿不起來,只能勉強用虎口處夾著勺。
陸大少是有些矜傲在身上的,估計是覺得這動作太笨拙、不夠體面,勉強舀了兩勺粥以後就不吃了,像只在貓糧處聞聞就走的挑食貓,氣得陳則眠額角直跳。
「不是您要喝粥的嗎?」
雖然已經在心里發誓要對病人有足夠的耐心和愛心,爭取溫聲細語,和顏悅色,但任誰看到自己一早起來,用小火慢熬出來的米粥無人問津,都很難保持平和心態。
尤其當時陳則眠都提議去外面買或者叫外賣了,陸灼年卻淡淡地表示『我家有貢米,不喝外面的粥』。
這和明旨要求陳則眠給他煮粥喝有什麼區別!
「結果煮了你又不喝。」
陳則眠收碗的動靜很大,通過噼里啪啦的聲音傳遞不滿,但說話的聲音卻超級小,只能算作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是坐在外面的陸灼年根本聽不見的音量:「中午也是這個粥,不吃就餓著吧。」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你這變臉也太快了,」陸灼年維持了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沒,倏然出現在餐廳門口:「要給我小弟的時候說得那麼好聽,什麼車前馬後,萬死不辭,結果才照顧我沒幾天,就開始摔碗摔盆了。」
陳則眠:「……」
他常常懷疑陸灼年腳上是不是裝了消音器,不然以自己的聽力怎麼會總是聽不到呢?
時間一天天過去,陸灼年的手還沒好,母樹大紅袍先喝完了。
陳則眠癱在沙發上,晃了晃裝茶葉的瓷罐:「沒了。」
陸灼年看了一眼,雲淡風輕:「那就弄點別的喝吧。」
陳則眠就拆了個茶餅,先泡了兩杯茶與陸灼年共飲,又掰下一大塊兒扔進廚房的鍋里煮茶葉蛋。
二代圈的消息傳得比網際網路還快,陸灼年要瞞著手受傷的事不被家人知道,就誰也不能見,只留陳則眠一個人在家裡照顧他。
兩個人每天無所事事,悶在家裡能做的事情本來就少,陸灼年手又壞了,吃飯要忌口、酒水咖啡也不能喝,只能喝茶下棋看書聊天,提前過上了退休的生活。
收藏的那些珍貴茶葉,也都快讓兩個人禍霍完了。
武夷山母樹大紅袍估計也想不到,從被採摘下來起就一直奇貨可居的自己,有一天會和牛奶燉在一個鍋里,還放上了許多糯米丸子、紅棗、桂圓、芋泥之類,做成了一碗什麼紅棗桂圓芋泥珍珠奶茶。
熬完的茶葉陳則眠也沒浪費,用來泡腳了。
陸灼年受一回傷,氣血補沒補上來不知道,陳則眠倒是把自己養得很好。
天天好茶喝著,好飯吃著,連胃痛的毛病都有所好轉。
別墅里,屬於陳則眠的東西越來越多。
陳則眠雖然會收拾房間,但到底是個男生,整理得不如保潔阿姨細緻,屋裡這兒一件他的衣服,那兒一個他的筆記本,鍵盤和滑鼠也是分離的,愣是把陸灼年高檔豪奢的別墅,住出了一副很有生活氣息的模樣。
他像一株植物,看起來溫暾無害,欣欣向榮,實則悄然蔓延,無聲無息地改變著周圍的環境和氣候。
唯一尚未受到侵襲感染的,就只剩下陸灼年的臥室了。
但也僅限臥房,浴室和衣帽間也被陳則眠拱得亂七八糟。
陸灼年傷在手上,每次洗澡前,陳則眠都得用保鮮膜把他兩隻手包好,浴室里自然少不了保鮮膜、剪刀、紗布、防水手套、酒精、消毒水等等雜物。
至於衣帽間,陳則眠也回家拿了幾件衣服過來換洗,但一出門才發現少了襪子,忘了圍巾的,只能鑽進陸灼年的衣帽間現找。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過後,京市氣溫驟降。
這幾天熬奶茶梨湯熬得太勤,把家裡的智能養生壺給燉壞了,只能冒著雪出門買,陳則眠為了保暖,把陸灼年去雪山時穿的長款防寒服都給翻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