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個字,陳則眠忽然想到陸灼年被下藥那一晚,忍笑又問了一遍與當初相同的問題。
陸灼年這次倒是回答了:「都疼。」
陳則眠直了直身,抬手按向陸灼年太陽穴:「那我給你揉揉。」
看到陳則眠的手伸過來,陸灼年下意識偏頭避開:「你洗手了嗎?」
「肯定洗了!」陳則眠炸毛道:「不然留在我手上下崽嗎?」
由於長期胡作非為,陳則眠在陸灼年這裡早已刷光了信譽值。
陸灼年不信陳則眠的話,抓過他的手仔細檢查了一番,還勉強垂下高貴的頭顱,驕矜地聞了聞。
陳則眠雙手乾淨、指甲整潔,上面殘留著淡淡的檸檬清香。
是洗手液的味道,看來確實是洗了手沒錯。
確定沒有半分問題後,陸大少沒有再提出反對意見。
陳則眠給他揉了會兒太陽穴,問他:「好點了嗎?」
陸灼年疲倦地闔著眼:「還是都很疼。」
這個『都』字非常靈性。
陳則眠實在沒忍住,很不地道地笑了幾聲,又一本正經地說:「你這是憋太久了,多紓解幾次就不痛了。」
陸灼年張開眼:「怎麼紓解?」
陳則眠提出建議:「再買個大點的保溫杯?」
陸灼年矜貴地吐出兩個字拒絕:「不要。」
「那我幫你總可以了吧,」陳則眠突然湊到陸灼年耳邊,低聲問:「我手法是不是很絕?」
陸灼年往後躲了躲。
陳則眠又問:「你當時啥感覺?」
陸灼年突然抬眸看過來,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他說:「陳則眠,你就折磨我吧。」
陳則眠無辜道:「我咋折磨你了。」
陸灼年輕笑一聲:「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沒辦法,有恃無恐,什麼事都敢做,根本不考慮後果。」
陳則眠詫異道:「怎麼,我碰你也噁心嗎?」
陸灼年:「不會。」
陳則眠有點好奇:「那你現在到底啥感覺。」
陸灼年說:「很爽。」
陳則眠勃然大怒,氣得一拳懟在陸灼年胸口:「爽你還一直冷著臉,怪我自作主張。」
陸灼年按住陳則眠的手,輕輕握了握:「我不是在怪你,我很自責,因為我的問題影響到了你。」
陳則眠安慰道:「不要在意這些,你只是病了,人在生病的時候就是會比較容易胡思亂想,你又沒做錯什麼,不要過分苛責自己。」
道理陸灼年聽過很多,但他還是無法脫離那種自厭的情緒。
他覺得很對不起陳則眠。
陳則眠把他當作最好的朋友,信任他、幫助他,可以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可他現在腦子裡想的卻是怎麼把陳則眠按在地上,做盡下流骯髒之事。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這些。
陸灼年是期待他們的關係向著更親密發展的,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突然暴露的隱疾、無法克制的欲望、陳則眠的好心與同情、善意的幫助和虛偽的欺騙。
他不想要陳則眠的同情。
這是陸灼年最不能接受的,比陳則眠的拒絕還要令他無地自容。
不光僅僅是自尊與驕傲作祟,更關鍵的是,當陳則眠在思考該如何給他治病,甚至願意用自己幫助他的時候,陸灼年不僅沒有心懷將危險性第一時間告知對方,反而在猶豫要不要趁機和陳則眠發展其他關係。
他太低劣了。
而且某種陸灼年本人也說不清的原因,直到此刻,自己也沒有和陳則眠提起他父親的事。
這明明才是陳則眠最在意的東西。
陸灼年的理性一直在試圖糾正他的行為——
他現在應該忘掉一切不該想的東西,並明確拒絕陳則眠的幫助,並向其表示感謝,然後把陳輕羽的資料交給陳則眠,讓陳則眠離開這裡,自己像往常幾次發病一樣,回到樓上臥室冷靜,等身體和精神都恢復正常再出來。
所有的安排都井井有條。
他明明知道怎麼做是正確的、得體的、妥帖的,卻沒有這樣做。
陸灼年不僅放任事情向著錯誤方向發展,甚至還想推波助瀾,一錯再錯。
他現在只想和陳則眠睡覺。
能控制住自己不把陳則眠往樓上拖,就已經耗盡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