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是斷然不能外泄的,戚緲便避開這一話題的延展:難怪紀先生這兩天也早出晚歸。
原本他是理解為紀明越同樣對這個被投項目勞心焦思,在按下發送鍵的前一刻又及時撤回手指,記起北蚺山另一座別墅前停的路虎,頓時不確定紀明越是去忙工作還是忙睡覺了。
刪去剛打好的字,戚緲改了句避重就輕的回覆:蔣生好高的效率,好強的執行力,好正的領導形象[強][拳頭]
Z:可以不用硬夸。
戚緲:我就喜歡硬的。
這頓飯戚緲比紀望秋稍快一步停筷,紀望秋按停手機里的下飯劇時,抬臉已見戚緲抽了紙巾在擦嘴。
桌上罕見地吃剩一堆,紀望秋挺意外戚緲今天的食量:「不吃了嗎?」
「……嗯,」戚緲心虛又堅定,另外還帶了絲對被浪費食物的不舍和愧疚,「吃飽了。」
距離寒假結束不剩幾天時,紀望秋開始趕開學要交的經濟案例分析報告,戚緲陪在他身旁,兩成做指點,其餘八成往他嘴裡餵薯片。
紀望秋分不清是趕死線趕得惱火,還是吃油炸物吃得上火,吐著舌尖推開戚緲投餵的手,說不要了,戚緲就轉手把這最後一塊薯片塞自己嘴裡,剛咔嚓咬碎,他愣住了。
拿起手機懟著掏空的薯片包裝袋拍了一張,戚緲把圖片發給蔣鷙:不小心吃掉了紀少爺剩的最後一塊薯片,這樣也要罰嗎?
戚緲:也是我喜歡吃的呢[可憐]
「對了,我上次不是問蔣生要了號碼嗎,」紀望秋用零食解乏不成,猛灌一口酸奶壓下舌尖麻意,開始用聊天提神,「他話好多啊……」
戚緲一瞬掐緊手機,自他發出消息至現在兩分鐘,他已經亮屏熄屏數十次,手機仍靜悄悄的。
「但感覺都是廢話。」紀望秋撒開滑鼠又喝一口酸奶,「嘶……好麻啊舌頭,說話費勁。」
戚緲起身去給他端了杯水,換平時准得哄紀少爺別再折騰了,今天轉了性子,佯裝不在意地追問:「你們都聊什麼了?」
「怎麼說呢,比如我一時興起給他發個下午茶圖片,問他加餐麼,他說會考慮持續加倉,然後丟來一大段讓人兩眼發黑的股市行情,讓人毫無回復欲望。」
掐住手機的手鬆了松,戚緲說:「可能他答應了紀先生要帶你學東西,言而有信,是個值得深交的人。」
「這也就算了,」紀望秋接著吐槽,「我問他連續盯盤四小時,換作是司機都疲勞駕駛了,中途有空上廁所嗎,你猜他怎麼答。」
「謝謝關心?」戚緲問。
「不,他說明天要去上交所,然後跟我探討近期值得關注的債券。」
戚緲就笑起來,紀望秋匪夷所思道:「好笑嗎?」
「好笑啊。」戚緲說,「感覺是個很風趣的人。」
「……哪裡風趣,這叫死板,要不是我哥盯得緊,我都不想舔著他。」說到這裡,紀望秋對著好半小時沒動過的案例分析沉默了會,拖出預先找好的幾篇範文,修改了字詞和語序扔上去。
眨眼間分析報告宣告完成,紀望秋剛要點擊保存,戚緲按住他的手:「這應該不太好,紀少爺。」
「隨便吧。」紀望秋抽出手臂起身,晃到床前砸進戚緲剛給鋪平整的被子裡,「我根本不喜歡這個專業,也弄不懂那些高深術語。」
無人再作聲,屋子裡像滯積著一灘死水,從紀望秋高考完被父親寄予厚望填下這個專業便開始惡化,從戚緲被領到這個家便開始發臭。
安靜地看了紀望秋好一會,戚緲放下毫無響應的手機,摸過滑鼠將紀望秋潦草修改過的後半篇案例分析刪掉,指下幾乎沒有停頓地敲擊著鍵盤重新撰寫起來。
緊閉的門窗隔絕了樓下車聲,臥室門被急促叩響時,戚緲剛要敲下最後一枚標點,紀望秋則從酣夢中被噪音強行揪出,兩人相視一眼,紀望秋從床上彈起來跑去開門。
戚緲只來得及把修改完畢的報告點下保存,紀明越的眼神從字句密匝的電腦屏幕和他的臉龐不輕不重地拂過,沒說什麼,轉頭催促著紀望秋:「趕緊換個衣服,出門。」
「怎麼了?」紀望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