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的事了。」許柏舟彎下眼眸回答。
把所有的青菜洗乾淨時,已然下午六點,連綿起伏的山巒漸漸駝起一畫的斑斕光影,濃艷的ⓃⒻ紅紫色彩塗染院前的小麥,如同潑灑下一片秋。
許銘正是踏著這場斑駁回來,瞧見院中人的身影后便遠遠地笑,邁出的步伐加大。
「哥,蕭哥。」他背著厚實的肩包一一問好,眼尾勾出一彎月亮。
許柏舟拍拍他的肩,「嗯,到客廳先休息會兒。」
許銘乖乖地照做了。
吃過晚飯,等著蕭凌雲去洗澡的間隙,許柏舟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叫到書房,掏出了一封信。
許念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卻又像是想起什麼般,努力讓自己變得自然點,她抿著唇接過那封信,指尖顫抖著拆開了信封。
許銘不明所以地看向許柏舟,後者說:「這是媽媽寄來的信。」
他霎時驚訝地瞪大雙眼,錯愕好一會兒後猛地搶過許念拆開來的信,抖著呼吸開始一目十行地閱讀文字。
「喂,許銘,你懂不懂得先來後到。」許念不滿地就要將信件搶回來,卻換來許銘的一句低斥:「別吵。」
嗓音已經帶上了哽咽。
許銘對自己的母親還留存些許記憶,那些相處的畫面總是美好而夢幻,因此他對她的感情一直都很濃郁,至於對方為什麼要離開,他也有在進行多方面調查,但無一例外都是失敗。
可他仍舊天真地堅守著一個信念,他的媽媽拋下他們是有苦衷的,她肯定還在愛著他。
這封信便很好地證實了他的觀點。
圓圓的眼眶漸漸瀰漫水霧,松松捏在指尖的紙張被人抽走也毫無察覺。他陷入了巨大的回憶漩渦,一遍又一遍地觀看早已爛透於心的電影。
許念顧不得他的反應,她既厭惡又焦躁地閱讀著那些娟秀的文字,在看到那句「很愛很愛銘銘和念念」時,她怔住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對方在賣慘,想要從許柏舟身上搜羅到什麼,可那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暴露過自己的地址和家庭環境,如同把一張紙當做情感寄託般,將自己掩藏許久的東西徹底吐露出來。
許念只覺得噁心,可淚水卻控制不住地流淌下來,她仿佛擁有了孩童時期的記憶,能清晰感知到印在自己軟嫩嫩臉蛋上的親吻。
她又像是透過文字看到了那位女士在夜深人靜,在新任丈夫和孩子睡下之時,坐在書桌前捻著筆深思熟慮,期許自己的孩子看到這封信露出愉悅的笑臉。
她又哭又笑,看起來竟有些癲魔。
許柏舟慢慢抱住她,柔聲說:「如果沒法接受那就不要接受它,我告訴你這些事其實也只是想和你說永遠都有人在愛著你,包括你的母親。」
「可是我討厭她,」許念啜泣道,「我真的好討厭她,她憑什麼把我們丟下來。」
許柏舟低下眼皮道:「因為那時的環境容許不了一名死去丈夫的年輕女子帶著三個尚且年幼的小孩。」
這個世界對女人的偏見很大。
尤其是對一名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