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度實在太低,連車燈都看不見。
玦雙手插兜等了一會兒,終於聽見短促的汽笛聲,他眼睛一亮,快步迎向車門。
車門打開,騰騰蒸汽中,游提爾率先踉蹌著下了車——
如今他終於確信,眼前這個裁決者不是人類。
這個人是鬼神,那是鬼神才會擁有的力量。
626報站:「到了,降速……對,對。」
荊榕問道:「玦在哪?」
「在外面,他在等你。」
荊榕點點頭,摸索著用手探路,撐住門框,往外一跳。
風雪覆蓋了他和玦之間的空氣。
玦立刻靠近他:「哥哥。」
荊榕站在原地,轉向他的方向,但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比起之前,他的視線更加無法聚焦,只是平靜地落在玦的衣領附近:「我回來了。」
他對他張開雙臂,但玦沒有像平常一樣鑽入他的懷裡。
荊榕聽見玦的呼吸變得急促,停頓幾秒後,他的聲音帶著焦急響起來:「哥哥,你的眼睛怎麼了?」
荊榕聲音很沉靜:「暫時有點看不見了。」
精神爆彈之後,他眼前的血霧一直沒有消退,今晚消耗了一些力量,導致情況變得有些嚴重。
荊榕的聽力、嗅覺和直覺遠超常人,一般人是發現不了他的情況的。
荊榕向他伸出一隻手:「你願意帶我回去嗎?我的首領大人。」
第20章 高危實驗體
荊榕只等了一小會兒,隨後感到玦特別用力地上來抱住了自己。
玦的聲音崩得很緊:「我帶你回去,哥哥,我給你上藥。」
荊榕被他勾著一隻手,小心翼翼帶往營地區的帳篷。
玦是首領,他有一個單獨的帳篷聯絡點,外邊守著好幾名紅髮的守衛。
荊榕能感受到玦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沁出冷汗,他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後頸,像安撫一隻小狼一樣:「對我來說問題不大,休息幾天就能好。你不要擔心。」
玦沒有吭聲。
帳篷外的守衛見到他,紛紛敬禮說:「首領好。」
玦面色憂慮,連話都沒來得及回,就掀開帳篷的帷幕,帶著荊榕在行軍床邊坐下。
荊榕特別順從,一句話都沒說,跟在他身後,半分裁決者的樣子都沒有。他不戰鬥的時候,永遠像個年輕的學生,那個地理探索協會的名稱都要比裁決者的稱號適合他。
玦扶著他的背,將他放倒一些,拿來枕頭墊在他身後。
荊榕也從來沒有這麼被對待過,他低聲笑笑:「首領的帳篷,我也是第一次進,可惜看不到裡面的樣子。」
以往,玦會因為他的玩笑話抬起藍眼睛瞥他一眼,或者飛快地耳根泛紅,但是今天什麼都沒有。
今天一片寂靜。
荊榕察覺玦的情緒異常,他微抬起頭,伸出手觸摸,摸到了一截柔軟的腰。
腰的主人一動不動,軍容肅穆。
荊榕順著這截柔軟的腰,將眼前這位硬邦邦的首領攬入懷中:「今天發生的都是很好的事情,不要難過。」
玦坐在他懷裡,聲音很低:「你沒有告訴我你經歷的風險,我絕不會再讓你冒那樣的險。」
荊榕的指尖輕輕撫上他的臉,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但片刻後,他說:「好。」
他作為執行官的歲月實在太長了,除了他的本我意識意外,一切都可以修復,骨頭斷了修復骨頭,血肉碎了便修復血肉,肉體對他而言和其他武器一樣,只是一個工具。
他一向不怎麼把工具的損耗放在心上。
荊榕放低聲音,很溫柔地說:「我沒有這麼想過。下次我不會讓你擔心了。」
玦低聲說:「哥哥,我的心是肉長的,它會為你疼。」
油燈在旁邊輕緩地燃燒著。
玦將臉緊緊地貼上荊榕的脖子,仿佛小狼尋求溫暖。
荊榕沉默片刻,將他更緊地抱住,輕輕說:「我知道。」
玦在他頸窩裡靠了一會兒後,平復了情緒,他低聲說:「我給你上藥。你做了應急處理嗎,哥哥?」
荊榕不太確定地說:「做了一些。」
他被炸傷後,因為游提爾隊伍里的傷員情況緊急,只進行了簡單的止血,破碎的彈片還嵌在他的皮膚表層,他沒有多在意。
回來後時間緊迫,荊榕本身也是想晚上自己處理一下傷口,只不過提前被玦發現了。
玦在他面前半跪下來,聲音還是有些緊繃。
荊榕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到玦把他的手拉了過來,放在膝上,給他很輕很慢地解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