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的外衣是黑色的,但翻到裡邊的襯衫時,就能看見不對勁的地方:血跡已經乾涸變成暗紅色,黏在皮膚上。
「疼嗎,哥哥?」玦注意著荊榕的表情,手裡的動作放慢了。
荊榕說:「不疼,你放心做。」
這對話屬實有些曖昧奇怪,但是眼下顧不得那麼多,玦全神貫注地用剪刀剪著他的襯衣。
十分鐘後,荊榕的襯衣被完全脫下來,上半身皮膚光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荊榕說:「你的手很穩,被你急救的人很幸運。」
玦沒理他,他專注細緻地查看著他的傷口。
爆彈的碎片波及到了荊榕的整個手臂內側和腰腹,都是外傷和灼傷,淡紅的血痕留在蒼白的肌膚上。
玦停頓了一會兒,起身去拿來了鑷子和消毒布,對他說:「哥哥,可能會有點疼。我幫你把碎片夾出來。」
荊榕說:「好。」
他仍然沒有聲音。
荊榕微閉著眼睛,靠在床尾,玦仍然半跪在他身前。
碎片被拔出時,牽動傷口,陸陸續續又流了一些血。
玦並沒有系統地學過醫療手段,他所有的急救知識都是在戰場中學來的。
這個過程應該非常疼痛。揭克鎮物資短缺,所有的麻醉藥都用在了危重傷員身上,普通的外傷,他們一般都是直接縫合。
這個過程花費的時間更長,玦盡力穩著自己的手,將所有的彈片夾出來,放在一邊的消毒盤裡。
荊榕不發一言,不過微閉的眼睫上已經沾了一些冷汗,烏黑濕潤。
荊榕能察覺到玦在看自己的眼睛。
等荊榕微動一下時,玦忽而傾身向前,仰頭吻在他的眼上,舌尖輕輕舔過他的冷汗。
「哥哥,你要是以後都看不見了,我把我的眼睛給你。」荊榕聽見玦說。
玦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荊榕說:「好,如果真的那樣,我很樂意接受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平靜隨意,玦反應了一會兒才聽出他在哄他,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有點擔心和著急,耳根卻又紅了。
戰場上長大的他,從未與人調過情,也根本招架不了荊榕隨口的幾句話。
玦給荊榕上好藥,隨後用繃帶繫緊。
他檢查了自己的成果後,仰頭對荊榕說:「哥哥,你就在我這裡休息,接下來的幾天都不要出去了。」
荊榕想了想,倒是沒有意見:「好,需要我時讓我知道。」
玦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荊榕又笑了笑:「是不是已經在想怎麼瞞我,使用精神力了?」
玦的手僵了僵。
荊榕將指尖插入他長長的紅髮,輕輕撫摸著。
玦太過高興了。
解救了同族的戰犯,與游擊隊重逢,封死戰爭列車向西的通路,接下來的整個冬天,西線的戰火都將無人支援……每一件事情都是好事,結束戰爭的時機仿佛就在眼前。
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活多久,他想要儘快地完成一切。
荊榕說:「好,你想用就用。」
玦怔了一下。
荊榕聲音很隨意:「我來養。」
他來養他的精神力。
而且他明確地知道怎麼養他的精神力。
他家的這隻小紅狼不是別的生物,拘禁會遭反抗,馴化會遭粉碎,安樂會養成痛苦。只有真正的自由才能解救他的精神力,讓他從現實的鐐銬中掙脫。
他喜歡一樣東西,一向喜歡它們活著的樣子,而且要最漂亮的樣子。
玦睜大眼,定定地看著他。
荊榕雙眼微閉,身上的氣息內斂而深沉,好聞得像帶著金屬甜香卻又冷冽的冬天。
玦翻身,伸手扣住他下巴。
他的聲音微微啞:「哥哥,怎麼辦。」
「我想現在就上了你。」
第21章 高危實驗體
荊榕笑了一下。
他握住玦的一隻手。
這是無聲的贊同和默許。
玦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奇異的柔和和沉降:「哥哥,你身上……」
他身上有傷。
但玦沒有說完,因為感到了強烈的悸動。
荊榕閉著眼,仍然能感覺到玦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帶著無法自控也完全不去控制的好奇和沉溺。
玦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些啞了:「哥哥,我替你把眼睛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