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將配發的資料夾往面前一扔,聲音極淡:「『深藍』,到蘭恩·維克托帶隊時,核心成員有五人,除去隊長之外,二人殉職,一人被處決,還有這個大衛·多羅薄,他活了下來,而且成為了內閣重臣,四年之內升職比火箭還快。」
626說:「這麼說,他很有可能出賣了『深藍』?所以他恐懼著名為蘭恩·維克托的陰影,你很容易誘導他將恐懼和蘭恩的聯繫在一起。」
「不好說。」荊榕還在注視對面的多羅薄,眼底是毫無感情的觀察和審視,「我還需要再多問問他。」
一場聽證會持續了八個小時,等到暫時結束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能夠結束得這麼快,還有一個原因是荊榕證明了多羅薄一直在崗,並沒有玩忽職守。
眾人本想著荊榕的父親與多羅薄是長久以來的政敵,這次證人落到了荊榕頭上,大衛·多羅薄會被徹底踩入深淵,結果荊榕並沒有這麼做,反而讓人大跌眼鏡。
大衛·多羅薄由家人攙扶,顫抖著站起身。
荊榕等在門口,大衛·多羅薄自知今天一條命全在他手中,主動向他走過來。
「年輕人,今天你肯說實話,我要多謝你。」大衛·多羅薄望著他,內心百感交集。「要是我早聽你的提醒就好了,傲慢讓我險些成了海盜的刀下亡魂。」
大衛·多羅薄的視線開始往上飄,只走了短短几步路,他的精神力又開始渙散。
荊榕沉穩冷淡的聲線將他的理智拉了回來:「將軍,說實話是我應該做的。您不必自責,況且還在學院的時候,我就是您的粉絲,我的理想是成為您一樣的人,在該捨棄的時候捨棄,在該狠心的時候狠心。」
沒有人察覺,他的聲音十分篤定,眼底卻沒有絲毫感情。
他的話中似乎有一些東西觸發了大衛·多羅薄的心緒,對方將視線落回來,像是有些意外和不敢置信:「真的?你知道我的事?」
「雖然家父和您時常相悖,但我也是讀著您的成功學長大的。」
荊榕語速放慢,唇邊勾起真誠的淺笑,「照我看,您只是缺少一些機遇。你的眼光並不輸給任何人,不過我有些問題還想討教,比如我覺得在您早年的經歷里,您才是『深藍』隊長最合適的候選人。」
大衛·多羅薄驚訝的看著他,視線也清明了許多,他若有所思地說:「是嗎,原來你真了解我?」
他本來有些不信,因為荊榕是對家的兒子,恐怕另有所圖。但是這一番崇拜的話,讓他的心定了,平日裡的驕傲和自尊似乎都在向他涌回來。
荊榕的視線又落在對方夫人的身上,笑了笑:「我還熟讀您和尊夫人的愛情故事,苦戀十三年,不是嗎?真希望我也能找到如此合意的意中人。」
「或許您也聽說過,我平常沒什麼志向,只想留在塔學院中教書,不過我還有一些興趣是收集各位前輩的故事,這樣好講給學生聽。除了您的事業,我對尊夫人的慈善事業也非常欽佩。」
荊榕說道,他的神色甚至十分輕鬆,他想了想,又笑了一下:「不過,我想現在是不是時機不對?我本應等你恢復後拜訪,不過平常我不太能找到藉口登門,您懂的,我爸十分古板。」
「不,不,就在這裡聊也沒關係。你們慢慢聊。」多羅薄夫人受寵若驚地說道。
他連他們出版的自傳都看過,甚至看完了愛情故事的那一部分。
這一點明顯觸動了多羅薄夫人的心弦,她對荊榕友好地笑了笑,退開幾步,讓他們單獨說話。
「『深藍』……小子,你說得對,我只是缺乏機遇,只要那個人……那個蘭恩·維克托……」
大衛·多羅薄喃喃自語著,又有些神遊的跡象。
荊榕及時地打斷了他:「那個罪人麼?他的名字您就不用提了。我們都知道,那是個激進的戰、犯,他可謂是上一代領導人最錯誤的一個人選。」
大衛·多羅薄的神智被拉回,他笑了起來:「罪人?對,對,他的確是罪人……」
他無意識地往前踱步,「不過他當初……是整個哨兵學院,有史以來最強的哨兵……這一點我們都無法否認……」
「不過您現在已經是將軍了,那個人已經死了。」荊榕勾了勾唇,「哪怕他死而復生,也只能幹干海盜,威脅不了您,您在白塔的核心地帶了,他怎麼也碰不上您了。」
真假摻半,虛實相交,他的話太有迷惑性了,對於精神本就不穩定的大衛·多羅薄來說,他完全無法抵抗。
荊榕的話帶給了他虛假的安全感和自信,多羅薄在記憶力反覆確認著這一點:「對……對,我碰不到他了,他的手沒有那麼長,他的手……」
「已經被我們砍斷了……」
大衛·多羅薄陷在回憶中喃喃自語。
荊榕臉上的笑意還在,只是有些減淡,變得如同鋒利的冰殼,輕輕一碰就會碎裂、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