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聽說過萊茵的人對醫生的看重,但他此前確實沒有想過醫生還有這樣的神力。
荊榕的聲音很穩定:「其實沒關係,好好養都能養回來,不過您不像自己有時間照顧自己的人,對麼?」
索蘭·艾斯柏西托第一次接觸到「照顧自己」這個概念。
他對這個概念完全模糊,黑手黨和這個詞是絕緣的。
「怎麼……照顧?」
索蘭·艾斯柏西托低聲問道。他雙眼微眯,視線一直落在醫生修長漂亮的手上。
荊榕在給他再次上藥。儘管這件事不是他要求的,這次的藥膏里調兌了某種不知名的藥草,有一種清冽的香氣。
「長期飲用烈酒很傷身體。」荊榕聲音和緩,「你的食譜也可以更健康一些,你需要多一點的睡眠時間,你沒有好好休息。如果頭疼發作睡不著時,有專業的人給你按摩會更舒服。」
「我這幾天一直在睡覺,我好好休息了。」
索蘭說。
荊榕溫柔地看著他:「睡覺不等於休息。」
索蘭·艾斯柏西托有點快要睡著了。
或許新上的藥膏里有催眠成分,也或許是醫生的話語加上溫暖室內的光線讓人昏昏欲睡,索蘭居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醫生的話。
他的聲音也放輕了,不過態度還是否定的:「我喜歡喝酒。無法戒酒。我從少年時起就已經有偏頭痛了,我沒有太多時間去指定食物,不過你可以給我的廚師多教幾道菜。」
「你的廚師會知道你其實困了,需要休息嗎?」荊榕指尖拂過他的後腦勺,大拇指擦過他的耳垂,很輕地暗示了一下,讓他將頭顱和頸椎的力量往後靠,「睡眠質量也不太好,多夢,清醒夢很多,對麼?」
他說的都對,只是索蘭·艾斯柏西托幾乎沒有意識回答了,他低聲說:「你先別說話,我想……睡會兒。」
濃濃的睏倦席捲了他,而拖著他後腦勺的那隻手是這樣大而溫柔,他幾乎一瞬間就卸掉了所有的力氣,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打盹。
荊榕沒有出聲,他保持著托著索蘭後腦勺的姿勢,陪他靠在床邊,索蘭的手甚至都還捏著床單。
就在此刻,626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626直接飛入二樓,快樂地播報:「好兄弟!今天電腦面試了十個人,監控了十個人的面試狀態,最後有兩名相當不錯的年輕人入選!我十分建議你同時聘請他們兩個!」
荊榕說:「說來聽聽。」
626穿牆而過,差點撞到索蘭的腦門上,它大叫一聲:「臥槽!你老婆!」
626定睛一看,隨後說道:「兄弟!你已經到了給你老婆下藥的地步了嗎!你怎麼把人騙上來的!」
荊榕:「。」
荊榕說:「他這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在我這裡睡著了。」
從物理層面來說,他使用的藥膏里含有金盞花,它富含維生素B和礦物質磷,對神經衰弱和失眠有一定的舒緩效果,從心理角度學來說,他的這個二樓的確是為索蘭·艾斯柏西托量身打造。
一個為他休息的安樂窩。
微暗的室內環境,封閉卻臨街,可以隨時監視他人的動向。環境偏居家,是黑手黨高層最不熟系卻也最安全放心的環境。
還有一個熟知他喜好和性格的醫生。
這一切都是為了哄索蘭·艾斯柏西托卸下心防,接受治療的圈套。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裡的確是為了哄騙索蘭·艾斯柏西托所建造的一切,連他的身份也是為此而誕生的。
半小時後,索蘭·艾斯柏西托經歷了毫無夢境和知覺的睡眠,當他醒來時,才察覺到醫生的手仍然被他枕在頸後。
索蘭自己都有些遲疑:「我剛剛……睡了一覺?」
毫無徵兆和理由地睡了一覺。
荊榕點點頭:「嗯。」
索蘭一瞬間其實有點懷疑,醫生給自己下了藥。他本性里不信任他人的黑暗面在此刻被激發,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沒有任何一種藥品能達到這個效果,他毫無不良的反應,甚至神智比之前要清醒、舒暢許多。
人是需要醫生的,這件事情往往要在病過之後才明白。
索蘭·艾斯柏西托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有點想抽菸,剛轉過頭,荊榕就把一支煙遞到了他手邊:「抽支煙嗎?」
醫生的手還給他枕著。
索蘭·艾斯柏西托也沒有拒絕,他叼起那根煙,習慣性地等待著旁邊的人來給自己點燃,但這一瞬間,他又有點厭倦了這種完全被人察覺心思和舒適區的體驗。
這醫生永遠知道他想要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讓他有點暴躁,有點想揍人。
不過他沒有揍人,他抬手拿掉了這支煙,隨後將正低下頭過來給自己點菸的醫生扯住。
扯住的是衣領。
索蘭·艾斯柏西托扯著他的領結,要他湊得更近一些,然後狠狠地咬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