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把透明窗的捲簾放下來,帳篷里重新暗了,他低聲問:「吵醒你了?」
即便重新暗下來,時玉發梢的銀光也如地面的結霜一般,閃爍了一下柔軟的光澤,他的眼裡只帶著對溫暖舒適的眷戀,搖了搖頭,隨後伸了個懶腰,在用外套簡單搭建的被窩裡伸了個懶腰,發出很輕小的喟嘆。
他眼裡的碎光證明了他的快樂從昨夜延續到了現在。
荊榕看著他,唇邊掛著點很淡的笑,他問:「什麼時候收隊?」
時玉看著他:「等我想的時候。一般是中午前。」
荊榕笑說:「權力很大啊,隊長。」
時玉不出聲,但是眼底也掛上了有點高興,又有點謙虛的笑意。他默不作聲地爬起來,披上外套,隨後將荊榕的外套遞給他:「外面很冷,哥。」
他擔心荊榕不能適應,也擔心他的身體——他還不知道荊榕經歷了什麼,怎樣回來的,他只知道現如今路上險惡重重。
荊榕說:「沒事,我不冷。」
他向時玉伸出手,讓他探查自己掌心的溫度——時玉已經忘了這回事,他湊過來,將手交給他。
荊榕的手掌仍然溫暖,修長有力。讓人心定。
這麼多年時光,荊榕的面容甚至沒有絲毫變化,烏黑的發,烏黑的眼,細密微冷的睫毛。他仍然像一個從天而降的神仙,哪怕末世已經來臨,也不改絲毫本色。
「吃飯嗎?」荊榕問,「你再睡一會兒,我煮點早飯。」
時玉搖搖頭,他不睡,他就起身跟著荊榕,拉開帳篷。
外邊寒氣襲來。
昨天夜裡尚且還有二十多度的溫度,今天就已經急轉直下,接近零下十攝氏度,急速轉換的溫度讓含水量高的大地變得更加堅硬,周圍除了一些生命頑強的雜草,幾乎沒有什麼植物還活著。
天是陰沉的,夾雜了另外一種不同的鉛色。天光淺淡,地面淺淺反光,是結霜的顏色,凍氣襲來。
荊榕重新點燃昨天門口的枯枝堆,等了一會兒後,用幾個空的罐頭罐取了蒸餾水,隨後開始做飯。
這遍地的蒼涼,他居然還很有興致好好地做飯。時玉昨天給他的物資很多,除了可樂,還有大量的醃製罐頭和速食食品。他看了一圈兒,挑了一盒壓縮餅乾,一些冷凍米飯和一罐鮁魚罐頭。
時玉在旁邊看著,過了片刻,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荊榕將壓縮餅乾碾碎,加水煮開,正好攪拌成香酥甜美的糊糊,裝進杯子裡,和一個塑料小勺一起遞給時玉。
時玉端詳了一會兒後,開始捧著杯子吃,一口一口,滾燙香甜。他一邊吃,一邊抬眼看,荊榕很快又做出了一份炒飯,而且竟然散發出了非常驚人的香氣。
「鮁魚肉蛋黃炒飯。」荊榕做完後,把罐頭分了分,兩人一人一個,「小心燙。你不愛吃鹹的,我把魚肉過了一道水。」
時玉:「!!!」
時玉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做出來的:「哪裡來的蛋黃?」
「拆了一個過期蛋黃酥,外殼不能吃了,裡面的蛋黃碾碎了還能用一用。」荊榕說,「先對付幾口吧。」
時玉吃了一口,愣了一下,接著又塞了一大口,吃得頭也不抬,被燙到了也只是停一停,隨後越吃越大口,熱氣騰騰的。
荊榕給他遞水:「慢慢吃,沒吃飽我再做一點。」
他看著他,唇角勾了勾:「平時在營地里吃什麼?」
時玉停了停,終於因為他的對話而物理放慢了吃飯速度:「吃食堂。營地有人做飯,廚師拿補貼。平常出外勤,我們吃壓縮餅乾,有時候也抓兔子烤。」
可以想到,大部分時間來不及吃飯和只吃壓縮餅乾、火腿腸之類的食品,這已經很好了。天氣惡劣,食物匱乏,腸胃不病的概率也不大。
荊榕沒什麼表情,但時玉觀察他的眼睛,覺得他大概率已經有所打算。
時玉很隨意地說:「其實,我們第一基地的條件已經非常好了。吃的也並不算差。我也很喜歡吃火腿腸和壓縮餅乾。」
荊榕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