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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衣雪張了張口。按他的性子,他本想說若是沒見到他回來,就讓荊榕再找個喜歡的。

他想了想,這樣的話實在令人傷心。荊榕要是再找到一個喜歡的,他會非常傷心。

他於是說:「從前我是無根之萍,水上浮木。」

直到遇見了他。這一雙草木姓名的人,和琴島這個地方永永遠遠地聯繫在了一起,從今往後不論衛衣雪去往何處,這個地方和這個人,都長在了他心間,午夜時分,唯一會夢回的地方。

他沒有將這樣的想法說出口,但他知道荊榕能明白:「期待下次見面,荊公子。」

第197章 致命長官

衛衣雪很快出發了。當局的記載中,他登上了去往江浙的船,實際上並未上那一班船隻,而是登向去往青城的船隻,並在第一站泊船的小村落下了船。

他叫了一輛車,隨後輾轉抵達京城。

京城人多眼雜,卻也便於隱藏自己。衛衣雪和一家人拼了一輛騾子車,往冰城去。

這家人是冀州人,原來在京中做手藝活討生計,但實在年景太差,夫婦二人合計了一番,決心帶孩子闖關東。

他們問:「您是哪裡人?這回去哪兒?奉天麼?」

衛衣雪說:「冰城。」

「冰城!那也太遠了,去冰城作甚?」夫婦倆露出震驚的表情,尋常人去東北,頂多也就到奉天了,再遠就是藤原人和寒地人爭地盤的地方了,雖然當局開禁放墾了,但那種地方,並不像是衛衣雪這樣的人會去的地方。

衛衣雪笑著說:「去那兒相親。有人介紹了好的,看好了就結婚。」

「哦!那確實得去一趟。」那兩個夫婦一想,確實這事挺重大的,很快就和衛衣雪嘮了起來,「相親去冰城,那得是之間已經見過了吧?」

衛衣雪說:「是挺喜歡的。」

「哦喲,那得是郎才女貌。小兄弟長得這麼一表人才,姑娘肯定也不差,相親好,早日定下來,有個伴兒,日子好過。」

他暫無閒事,興致上來了,也配合人家一起聊,聊聊去,腦海中都是那一對烏黑的眼:「是,『姑娘』生得漂亮。人也好。」

性格寧靜,卻也凌厲,很勁的一個人。

「哎,真好,這事可真好……小兄弟。」

衛衣雪打開馬車窗,手卻往下落,指尖輕輕摸了摸手上的雲南杉木。底下的藍玉微涼,好像和他貼在一起。

這對夫婦在奉天就下車了,說是之後的路靠走,自己也省點路費。衛衣雪看他們孩子年紀小,卻勤勞有力,將自己準備的乾糧都送給了他們,自己隨後一路坐到洮昌道。

過了榆關後,東北部的氣息就已經瀰漫在身邊。人們的話語變得更硬更直快,雖然是七八月的天,但開出奉天后,熱氣就完完全全留在了外面,只有夜晚涼風吹拂。

天極藍,極近,空氣好像比別的地方要清晰一個度,也因為緯度高的緣故,日光更烈,更清朗,多曬一會兒就會感到灼痛。一切都遼闊而高遠,雖是秋日,卻奇異地能嗅出冰雪的味道。

奉系做主的的地方,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軍務府的人,還有藤原人與寒地人。他們都對外來的生面孔十分警惕,衛衣雪仍是用原來的那套說辭,說自己來這裡相親,如果相中了,說不定就留在這裡了。

他說話真誠,而且證件都帶足,沒有引起懷疑。到了冰城的第一晚,其他人還沒到,他借宿本地的聯絡人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衛先生,你從琴島來,這次的事我們都聽說了。」

聯絡人姓李名敏之,每年夏日在邊境倒騰一些獸肉和獸皮、蠟油之類的玩意,還未成家,家裡只有一個胞弟,在冰城士官學校念書。

他低聲說:「您來得早,便先去邊境,奉天的人已經盯上我們的人了,其他幾位,路途大約要輾轉一些。」

衛衣雪說:「好。他們那邊盯得緊麼?我可來幫忙。」

「李先生此前聯絡同伴時,已經被奉天的軍閥盯上,先生,這事怪。」李敏之壓低聲音說,「對外,都說是要把藤原人趕出去,可對內卻嚴查我們的人,只查不捕,禁止出省。您說,當局是個什麼意思?」

衛衣雪沉吟說道:「查人的是誰?」

「他們的三省巡閱使,姓張的那個,從徽城投奔過來的。他和上面政見不合,而且一力護主,一直在和嫡系真刀真槍地撞。」

衛衣雪說:「我預感恐怕不好。」

李敏之沉默了一下,說:「是,其他幾位先生都這麼說。他們不打算抵抗藤原人了?」

衛衣雪說:「琴島的事還沒有爭論出頭緒,去年藤原人占領琴島,會談的事他們已經拖了六個月。」

起初大部分人認為,拖字訣是為分散藤原人的注意力,也給本國人足夠的時間,去斡旋各方勢力,想要依靠國際聲勢,拿回琴島和其餘被搶占的土地。

但這件事繼續往下拖,有點變味了——藤原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既想要琴島,又想要三省,願意暫時退讓,在京中和三省扶持自己的勢力,讓他們同意將琴島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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