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雪重。帳篷頂上蓋了雪,外邊的聲音也聽不見了,所以格外清靜。
衛靈塵在外邊的生物鐘極准,天要亮前,就先醒了。他繞過荊榕下床,穿衣洗漱,讓外邊人準備形狀,仍然是等早餐送到了,才叫荊榕起身,好讓他多睡一會兒。
早飯有一杯熱茶,隨後是烤餅與肉乾醬菜,衛靈塵帶的人備了肉乾和粟米餅,以備出巡時就地生活做飯。
總的來說,出發的人一共十幾人,衛靈塵打頭,荊榕跟在他身邊,與南營的王征碰了個頭。
出發前,傳令官又偷偷來報:「大人,太子今日仍不舒服。沈大人說接太子回城中休養幾日,隨後再來。」
衛靈塵不動聲色,只囑咐道:「讓太子功課不要落下。這件事沈大人勞心留神,我與王將軍近日都不在大營,要太子小心行事。」
荊榕騎馬跟在他身邊,歪頭問:「太子病了?」
他這會是正經問話口吻,衛靈塵就正經答他:「是,說是風寒。這陣子的確也冷。」
聽不出傾向的句子,是衛大人語氣。
荊榕知道衛靈塵這是蛐蛐太子呢,笑一笑後,就策馬往前往後,由黑馬撒著歡兒跑。跑遠了許久後再回來跟上,又講了許多途中見聞給衛靈塵分享。
王征由衛靈塵引薦,也介紹給了荊榕,兩人粗粗打了個照面。
衛靈塵點的人,性情剛毅,更如虎狼,骨子裡有殺伐氣,不是什麼人都能調動的。
王征與荊榕初一照面,心下大異。
他久在邊關,但只一瞬間,就想起了宮中的傳聞——不是代禎帝上來後有關的傳聞,而是與先帝在時的傳聞。那年青州支援渤海的水戰,代禎帝還是霑王,寶殿裡坐的是先帝。
那時先帝慈和,百姓喜歡,將士卻不喜歡,王征彼時還是個百夫長,聽人議論過,說先帝雖然是個太平性子,但新立的小太子確實從小有神異之像,或成明主。
具體怎麼神異之法,王征沒有細打聽,但這就是他與荊榕一照面,第一時間想起的形容。
王征昨夜已經審了兩個奸細,知道這兩個人是荊榕順手抓的,本來就多幾分注意。
眼前的人相貌是一等一的英俊漂亮,看著像從沒吃過苦,嬌養長大的小公子,但那渾身凜冽氣度,卻根本不似凡人,進退有度,冷靜從容。
這是衛靈塵養出來的?這什麼人?
不說和誰比,就是和太子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第370章 逆天權臣(失憶世界)
王征和衛靈塵身邊跟著的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幾個要點巡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走得越遠,隊伍越安靜,荊榕也和他人一起屏息緩行,留意著周圍動向。
待巡至一處被雪覆蓋的裂谷狹縫,荊榕眼尖,撬棍出手,從層層雪粒中勾出一截斷裂的銅轍,那銅轍埋在新雪下邊,老雪上面,可見是北曷部隊剛走不久的痕跡。
王征及其他人往下查看,把周圍的雪都清開,陸續找到了一些北曷人活動的痕跡。先前的斥候仔細查看說:「恐怕是兩天前的痕跡,昨夜雪重,看樣子埋了兩場雪。」
後邊的人把養的狼犬放出來嗅聞,跟著走了一段路,隨後不得不終止。他們到了裂谷地帶,馬極其容易陷進去,連人帶馬摔進狹窄的地縫裡去,這種路只能雪化後走,而且到了那時候,恐怕敵人部隊已經走遠了。
荊榕說:「看雪轍,很深,是糧草輜重,送往大營的。這路不好走,說明去的方向很重要,而且是非去不可。」
他一出聲查看,其他人都沒有動靜了,專注聽著。王征更是心下大駭,這少年談及軍務,更不似尋常人,反而有久經沙場的人才有的敏銳與洞察。
衛靈塵則早已習慣荊榕的卓越天賦,伸手遞來一張粗繪的地圖,荊榕看了一會兒,隨後指著一個地方說:「必然是這個方向,離水源不遠。往北是最近的古蘇淖爾鹽湖,他們往回是修整補鹽,說明從此到我們城內區域,必有兩個以上的遮蔽點。現在是大雪,他們埋伏得這麼近,會在近期發動進攻。」
一切只在雪停。
王征與衛靈塵此前巡邏,一是常遇下雪,二是敵人是老練的草原遊牧騎兵,最知道如何掩藏行蹤,他們二人對此做出的判斷也十分一致,只是還缺乏關鍵信息。
王征看了衛靈塵一眼,當即請示:「是否回去調動?」
衛靈塵沉吟片刻:「調輕騎三千,帶三日糧草,等我傳令。我與公子繼續帶人跟著。」
「大人久不歸營,對我放心?」王征眼看著衛靈塵,緊聲問道。
衛靈塵說:「用了你,就不懷疑。將軍盡去,有事我擔。」
「對了,只有一件事。」衛靈塵輕描淡寫說,「看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