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緗兒聽後,默默向著婢女阿健遞了個眼神,讓阿健將那雙丫髻的小侍女先放了。
而後,她又看向牟黎:「這宅子是柳善娘子的私產。柳娘子出身世家,有這樣的幾處宅子傍身並不稀奇。可那屠阿牛不過柳家一個老奴,皮糙佝僂、一看便是苦命人,他自稱舍主,你也不覺蹊蹺?」
「我們怎麼知道?」
小侍女一得自由便奔了過來,即便個頭只到牟黎胸口,也要護在牟黎前面,「我們第一次來河東,人生地不熟,哪敢隨意斷定誰有錢、誰沒錢,他能辦下賃舍契,他當然就是舍主了!」
她昂著頭,「你們說這裡是什麼……什麼善娘子的私產,為什麼她不把自己的私產管好,倒讓別人拿出來賣了?」
黃緗兒仍不接她的話:「是誰在宅門上掛了桃符?」
小侍女似乎沒想到有人會問這個,愣了愣,沒主意地轉頭看向了牟黎。
「是我。」
牟黎答:「搬進來後,恰逢年關,我去集市,見有人在賣桃符,圖案別致少見,便買了一隻,可是有何不妥?」
黃緗兒:「哪家鋪子?」
「不是鋪子,是個走商。」
「這麼說,是尋不到源頭了?」黃緗兒帶著諷意、輕笑了一聲。
然後,她扭過頭,正色望向柳善:「柳娘子,我現在就叫人進屋,將裡面的東西盡數翻出。你且跟著進去,留心辨一辨,看有沒有同這宅子一樣、明明是或你郎君的、卻莫名其妙就到了那位娘子手中的物件。」
婢女阿健應聲而動,立馬帶人進了屋子。
「若非我曾親眼見過那桃符上刻的圖案,今日也許真會被你們矇騙過去。「
黃緗兒冷冷睨著面前的主僕二人。
「小十年前,我父親在外行商時,遇到了一個沽酒女。他瞞著人,將我外祖留給我阿娘的鋪子賣了,給那沽酒女在我家的鄰縣置了個小宅,還陸續續偷走了我阿娘的許多嫁妝,拿去討那沽酒女的歡心。事發後,我去看過那間宅子,宅門上所掛桃符的圖案同你掛的一模一樣,是那沽酒女花重金求來,為了咒她『愛郎』的髮妻早早升天,好讓她能快些名正言順嫁進黃家。」
「這本是樁舊事,不僅河東無人知曉,就算在我的家鄉,也沒有多少人還記得,就連我自己都快忘光了。托你的福,往事種種,忽而歷歷在目。」
黃緗兒看著牟黎。
「你想知道,那沽酒女最後如何了嗎?」
說話間,屋子裡已不斷傳出了櫃倒箱翻的聲音。
小侍女因那些聲響幾次回頭,神情又氣又急,「怎麼能因為一個桃符……娘子……您的東西……」
「讓她們搜吧。」
牟黎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甚至比方才還要剛硬不屈。
「桃符不過是個藉口,她們帶了這麼多人闖進來,顯然心中早已給我定了罪,不得出個結果,便不會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