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發現後,也並沒多說什麼,只是屏退左右,問她這書房裡書卷千萬、堆案盈幾,她為什麼獨獨只抱著這一篋東西不放。
那時,她答道:「這些,卓絕。」
阿娘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沒有言語,只是陪她一起將那篋東西通夜看完。
但第二日,當陸扶光再次到了阿娘的書閣後,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小箱了。
後來,她知道了那篋里的一切都是出自瞿玄青之手,但她也知道了瞿玄青是誰,所以諱莫如深,連一個「瞿」字都不曾提。
但她深深地記住了她。
她跟陸品月那種只是比尋常人稍靈慧些的聰明不同,瞿玄青的的確確、可稱卓絕。
她寫下那些文章、下出那些棋局時,也就是陸扶光這般年紀。但即使到了今日,小郡主也不敢肯定她就能寫出比那篋中更好的文章、能在與少女瞿玄青的對弈中贏下每一局棋。
當時的瞿玄青尚且如此。如今,又過了十六年,她在外九死一生、心智心性定磨礪更加,又通曉了南疆易容秘術,再來查陸扶光的事,自然洞若觀火。
「真是驚人。」
瞿玄青神色平平地望著她。
「吳狗以為她坐擁天下,卻一直沒有發現,她自以為最順意無爭的外孫女,早就背著她在外攬權弄權。一年不到,她先是在金川、寶泉,利用陸雲門和李群青,斷了吳京元快要鋪好的太子路,而後到了范陽,將盧氏這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操於股掌之間。如今又到河東,掀風播浪、如運諸掌。」
「什麼良王、什麼太子,為了讓他們坐上那個位子,千萬人打得頭破血流,殊不知長公主府,光是一個郡主,就已經能在整個大梁叱吒風雲。太阿在握,指日可俟。」
洞悉無遺。
這些,全被她窺破了……
「我實在想要將你看得更明白些,於是,我混進了陸府,到了你的身邊。誰都沒有發覺,連你也沒有發現。」
瞿玄青說之前那些話時,即便被她說到最要命的地方,小郡主也只是眉心微跳。但聽到最後的這句,她卻明顯地吸了一口氣,似乎當即就想反駁!
瞿玄青卻在她出聲前就水波不興地繼續道:「親眼見到你,我就明白,你這樣的人留不得,應找機會將你殺了、以絕後患。但你那園子圍得鐵桶一般,讓我找不出殺了你後、能全身而退的法子。」
「雖不清楚你小時候的經歷,但看這些安排也能猜到,你從前定不止一兩次地遇到過刺殺。在你的園子裡,若不抱著與你同歸於盡的決心,沒人能殺得了你。只這一點,陸品月便差你太多,與這樣的人鬥智,勝了也了無趣味,虧你能有興致。」
似乎是在諷她,但瞿玄青的聲音始終冷冷的,只讓聽到的人覺得寒意上涌。
「知道你在崖邊寺指認山匪,我就明白大勢已去。血月、擊鏡、神明現,多精妙的局,郡主,你在暢快自得之餘,有去數一數大火後山中的屍骨嗎?」
她在說,她早就料到陸扶光會借血月動手。因為崖邊寺已經無力回天,她便在暗中將她崖邊寺的勢力撤走後、乾脆地將崖邊寺拱手奉上。而陸扶光卻在血月後卻覺得大功告成,得意忘形、失了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