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鑠眼神深深地看著林司言安靜的側臉,俯下身要在側臉落下一吻,卻嗅到了林司言身上散發的酒氣,不禁皺了皺眉,溫聲細語問他:「喝酒了?」
「嗯——」林司言閉著眼睛,拖長了尾音喃喃道,「和堂哥堂弟聊事情喝了點。」
床頭燈映得裴鑠的連半明半暗,喝酒傷身體,他非常不喜歡林司言喝酒。以後家庭聚會他得寸步不離盯著林司言才行,免得被那群人拉去喝無聊的酒聊些無聊的事。
「給你泡杯蜂蜜水,喝了再睡。」裴鑠將林司言腦袋托起輕放在枕頭上,給他掖好被子。
去而折返這麼一趟,林司言卻沉沉地睡過去了,依然寸步不離懷抱著玩偶小狗。睡相安靜而美好,裴鑠坐在床邊看著他,不忍心打擾他的好夢。
以前裴鑠不懂林司言為什麼這麼珍視這玩偶小狗,破舊又普通,也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偏偏就附身在這玩偶小狗里,還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靈貓冠上記性不好且不守承諾的罪名。現在這一切通通有了答案。
傻子。裴鑠坐在床邊垂眸看著睡著了的人,心裡突然罵了句。一個不肯說害怕說,一個不記得沒意識,怎麼不算傻子呢。
裴鑠手鑽進被窩裡,摸到了玩偶小狗毛茸茸的屁股,啪嗒一聲,取出一個小巧的盒子。玩偶小狗有錄音功能,裴鑠靈光一閃才記起來的,相信小狗會誠實告訴他,妹妹這些年對他所有的愛意與想念,也包括傷心難過或是埋怨不解之類的情緒。
林司言好的壞的情緒都屬於裴鑠,也應該讓裴鑠知道,裴鑠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裴鑠將錄音全部拷貝,將小盒子重新安裝在玩偶小狗體內,然後坐在電腦前戴上耳機一直聽林司言的錄音,陪著林司言一路長大,聽到連時間流轉都忘了,從凌晨一點生生熬到了天破曉。
事實上,像林司言這樣害怕愛拒絕愛的人,其實最渴望愛。人前越是壓抑,內心越是洶湧,一旦找到突破口,或是自認為安全的自我領土,就會全盤托出完全暴露。玩偶小狗的錄音對於林司言來說,就是這麼一個可以放心地暴露自我的空間。
從未經口齒坦誠的愛意就這樣傾瀉而出,為什麼從前從未察覺到呢……
裴鑠坐在椅子裡,渾身疼痛,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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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喝酒加上吹風,林司言從裴家回來就病了,發燒喉嚨痛全身酸痛,整個人懨懨的。
林司言強撐著身體打算就這樣照常上班,結果一起床就讓裴鑠看出不對勁。裴鑠態度出奇的強硬,二話不說將林司言按在家裡,連蘇珊送來的公司文件也讓他扣留住。
林司言提出抗議但抗議無效,讓裴鑠按在床上摘掉眼鏡量體溫,命令他乖乖吃藥和喝下一杯溫水。他被塞進被窩裡,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眼睛,低沉的聲音近在咫尺,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口吻:「現在睡覺,要是想處理工作就趕緊退燒好起來。」
「裴鑠,」林司言合著眼問他,「你不上班嗎?」
「我的公司沒了我照樣運轉,幾天不在不至於倒閉,」裴鑠說,「但林司言沒了裴鑠,就會很不愛惜自己。這才是頭等大事。」
林司言一愣,還想繼續說:「可是——」
「再說話我就親你了。」裴鑠強行打斷。
鑑於裴鑠還真會這麼幹,林司言立即半張臉埋在被窩裡悶聲悶氣:「別親我,有病毒。」
「好啊,先攢著,」裴鑠很輕笑了,「等你好了再親。」
然而吃了藥燒反覆兩天都沒退,裴鑠實在心焦,找來江早上門服務。
江早被臨時叫來以為大多點事兒,仔細檢查一番過後,只說病毒性感染反覆是正常的。裴鑠放心不下又事無巨細問了一堆,江早有問必答並且在臨走前又開了點藥。
「放寬心,」江早拍拍他肩膀,「你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