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安長長的作揖,開口的聲音都發抖:「謝這位郎君,救了我女兒……」
那樣兇險的境地,他居然只是一掠一躍,就從車轅下把小竹拉了回來。
池暮道:「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魏夫人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見他連衣角都沒被馬車濺起的泥點子弄髒,才終於釋然的笑了:「剛剛可叫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被魏夫人扔地上的魏巡磕了下後腦勺,終於醒了酒。他走了過來,還在狀況外:「怎麼回事?」
魏夫人頗有些內疚地替他揉著後腦勺,解釋道:「是城陽公主的車駕。她大抵是要往湯泉宮去,不是要春獵了嗎?」
年年春獵,聲勢浩大。
魏巡酒醒了不少,憶及每年春獵時的浩蕩隊伍,點頭稱是:「貴族行事向來無忌,何況還是在將將春獵的時候。只怕金吾衛都在前面替她開道吧。」他前些年也在金吾衛中當過事,很清楚皇族的排場。
張平安抱著張小竹,從他們的幾句話中拼湊出事情的原委——霖州岌岌可危,流民食不果腹,洛都的貴族們,竟還有心思春獵嗎?
他五內如焚,又覺得渾身發冷,張小竹似乎終於緩過神來,輕輕蹭了蹭父親的下巴。張平安回過神來,安撫似的拍著女兒的背。
他有些自嘲,有什麼好怒的,本就,命如草芥。
第70章 郡主與馬奴(24)
池暮忽開口:「阿叔如何稱呼?」
張平安微愣,看向這少年,答道:「我姓張,原是霖州地界的人。」
池暮便從善如流,溫聲稱他為張叔。
張平安只覺眼眶微酸,卻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縱然淪落今日這般田地,可懷中還抱著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兒,他得撐著。
池暮沒有問他緣何到此,卻取出來一包溫熱的吃食。
「是蜀州那邊的手藝,不知小女郎是否吃得慣。」是他走前從那小飯館裡打包的,他記得朝笙說青州多甜食,她向來好奇湘蜀味道,他索性便趁著出城的機會給她捎上一份。
他將用干荷葉包裹著的吃食放在了張小竹的手中,這小丫頭立刻便被隱隱約約的麻香味吸引住了,把荷葉抱得緊緊的。
張平安不知說什麼好了,其實他原也算生活體面,只是生活一夕之間驟變,誰曾想,今日要一個年輕的小郎君相幫。
池暮看出這男子的不自在,不再多說什麼,他既救下了張小竹,又親眼看到了流民的境況,也便不再逗留。
張平安抬袖,微微壓了壓泛酸的眼角,抬步送他們,走路時努力繃直已佝僂的脊背。等到池暮等人遠去了,他看向女兒,仍覺得有些不真實。
張小竹緊緊攥住荷葉的小手鬆開,懵然低頭看去,幾塊碎銀上已經流滿了紅油。
待到走開了,魏夫人看著池暮折回了飯館,重新買了份麻辣兔肉,忽而嘆氣:「剛剛那樣險,你不害怕嗎?」
魏巡不贊同了:「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此。」
魏夫人瞪他:「若沒事便罷,若失手了,興許城陽公主的馬車便軋過去了!」
思及宣朝王侯們的做派,魏巡有些悻悻然的閉嘴了。
池暮卻微微一笑:「我對我的身手很有把握。」是真的很有把握,所以救人的時候格外的堅定無懼,他已能依仗自己救下想救的人。
儘管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
魏巡雖不敢再說什麼,卻拍了拍池暮的肩膀以示贊同,便聽得他聲音沉靜——
「況且,我也被人救過的。」
曾在連天的大火中質問命運的殘酷,也在冰冷的曲江中被人救起,被人珍視,被人信賴,那些翻湧的恨最終沉默地掩藏在最深的地方,原定的軌跡中,池暮本應該在在最後成為一世而亡的暴君,卻在今生對素昧平生的人伸出了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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