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緒都有些亂了,翻來覆去地叮囑著池暮,要練好槍法,謀個體面的出路,最好是留在那南漳郡主的身旁。
飯館外,遠遠望見好些結群的人,衣衫襤褸,徘徊在洛都的城牆下。
硯白兀自吃得正歡。
魏夫人察覺到池暮的眼神看向了外面,輕聲道:「那是北邊來的流民。」
池暮露出了詢問的神情。
魏夫人擰眉,嘆氣道:「很多年前也有這麼一遭,那時候狄人打到了霖州城下,殺了許多人,活下來的就逃到了洛都。」
「納了歲供,狄人在北邊就收斂了,搶些東西便走。」
「可永安侯死了,西北沒人守。」池暮接了魏夫人的話。
霖州縱深綿延,任狄人劫掠。
魏夫人一愣,想起三個多月前的大火,低聲道:「誰說不是呢。」
洛都歌舞昇平,慶賀元日的到來。
皇城中,文人們唱頌著——
「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陽散輝,澄景載煥。標美靈葩,爰采爰獻。聖容映之,永壽於萬。」
但西北的百姓,積蓄一空,親人身死,在逃亡中度過了元夕,想來洛都求聖人給個活路。
會有活路嗎?
他們都知道答案。
酒過三巡,羹殘炙冷,池暮起身,道:「師傅醉得厲害,我幫您送他回去吧。」
魏夫人便也放下了對流民的擔憂。池暮扶起魏巡,將他的手臂架在了肩膀上。
硯白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那片青草,將流民落在了更遠的身後。
第69章 郡主與馬奴(23)
從青山鎮到洛都,步行要整整一個月。
張平安帶著妻小,從這個霖州邊陲的小鎮出發,沿著漫長的山脈向南逃去。
沿途多見民不聊生,狄人的鐵騎踏破青山鎮,在霖州邊戛然而止,但這座祁連山下的州城已受這樣的折磨許多年。
張平安不敢停歇,他只是個青山鎮上的帳房先生,卻在邊境連年的動盪中養成了獸一般的直覺——狄人的偃旗息鼓是暫時的,他們不會止步於霖州。
因為永安侯死了,他麾下的玄槍營再不能衝鋒殺敵。那是宣朝唯一一支可以和狄人鐵騎對抗的騎兵。
他曾聽商客讚頌過洛都的繁華,也知道作為宣朝的國都,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跋涉縱橫千里的山脈,渡過翻湧咆哮的長河,與他同行的人,有的死於山中瘴氣,有的葬身奔涌河水,他的妻子也病去,張平安也還是咬著牙,背著總角的小女兒,來到了曲江之岸。
兩百年國都,恢宏莊嚴,名不虛傳。
在城外,他都能聽到城中裊裊升騰起的樂聲,冬日已去,元夕甫至,又是一年新歲。
這是和霖州截然不同的光景。
他幾乎落下淚來,以為劫後餘生,能在這兒重新過活。
但曲江攔住了他們。
並非不能渡江,是洛都把他們拒之門外。
城外春草初生,若青山鎮沒有被燒毀,此時,他與妻子已在院中撒下了菜種。
張平安悲從中來,繃著口氣跋涉千里,心裡的弦也到了要斷裂的時候。
年幼的女兒忽然從身後搖搖晃晃跑上前去。
「爹爹……有大馬,貴人,是貴人!」
她才八歲,卻在這一個多月的流離中學會了些生存技巧——衣裳艷麗,坐在馬車裡的是貴人,有很多的食物,很多的錢,只要上前去求,有時候能得幾塊糕點。&="&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