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朝笙懂得了徐不意的回答。
白露與陵谷相接,發出錚然的聲響。
沒有任何靈力,唯有純粹的劍意相對,師徒情分,真假難辨,可這些年來細心教授,默契從來不作假。
白露劍意橫凝,霜雪堆生,縛住了陵谷,再不得寸進。
徐不意劍柄倒提,轉瞬之間,霜華碎裂,在薄暮里化作流螢般的光點。
他白衣如風,劍意沛然,以磅礴的氣勢震開朝笙。
一劍可撼山嶽,一劍可斷長河。
不是傳道授業,是不死不休。
朝笙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白露,她神情未變,強行穩定住身形,而劍尖在夕陽下畫了一道弧線。
白露長嘯,劍意勃發,從劍尖向林海盪去,再至徐不意的身前。
陵谷沉默無言,橫遞而來。
古樸的長劍如驟雨般落下,白露與之相抵,嗡鳴聲聲,朝笙感受著手腕上清晰的痛意,知道這是化神與合道的差距,這是劍仙與劍修的差距。
但她從來不是一個懂得低頭的人。
練劍十二年,直道而行,養浩然劍意,縱傷不懼,縱死不悔。
南洲春暖,哪怕是薄暮時分,日光也猶帶暖意,但北川的風雪太凜冽,註定要永遠落在她的人生里,朝笙握緊了白露,迎向斬來的陵谷。
一霎之間,手中白露成霜,漫天的風雪呼嘯,落滿鶿山,蓋住將退未退的日光。
饒是徐不意,也感覺到了刺骨的凌寒。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裡暗嘆,當真是漂亮的一劍。
有這一劍,當證劍道,當作劍仙。
風雪之中,白衣愈發顯得慘然,忽有紅梅於雪中綻開,星星點點,繼而化作大片的暈染。
白露刺進血肉,他的心終於坦然。
陵谷一提,他向前踏去,白露將身體洞穿,噴濺的血霧頃刻被凍結,化作冰晶裹著的赤色珠子,艷麗剔透,極為好看。
「出師了。」他心想。
合道巔峰的靈力頃刻爆發,他面露決然,緊扣住朝笙的手腕。
朝笙的反應很快,靈力壓來,炸裂在徐不意滿是傷痕的掌心。
但她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有一縷靈力緩緩游向了她的奇經八脈,在與她的靈力匯合之後,便迅速地相融,然後——如海的靈力奔向了她的丹田。
識海因此而掀起滔天巨浪,連殘損的劍心都生出新的血肉,她的修為從化神飛速攀升,最後,到達了合道巔峰。
朝笙的瞳孔猛然放大。
而徐不意的面容飛速的變得蒼白、瘦削,連沉黑的陵谷都越發暗淡。
「我的劍心早折,師徒十二年。」他終於和朝笙說了第一句話,「朝朝,是我負你。」
所以今日,不是為了攔她,是為了求死。
練劍百餘年,上下求索。見明月驕陽,也見山河浩大,最後,卻困在年少時的那一抹青衣里。
百年以前,春風會試。
明光峰無名的白衣劍修還未被師門看中,就先莽莽撞撞,在紫微台上站到最後。
紫微台另一端,他的對手,是青雲宗盛名天下的法修。
鴉羽明眸、青衣山色,只用一眼,就將冷硬如劍的劍修困在了裡頭。
同她名揚四海,與她結髮合卺,又看她困於詛咒,困於不滅的心魔。
暮色徹底落下,無邊的黑暗降臨在連綿的群山,他自劍尖墜落,耳邊風聲呼嘯,天旋地轉間,知道這幻夢的一生終於結束。
當年,明光峰里籍籍無名的劍修,日日揮劍萬遍,期待自己來日盪盡天下不平,成為一劍震爍八方的劍仙。
終究,負了自己的道。
攬雲宮裡,裴洛靜靜地坐在廊下,看向那一棵倒塌的古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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