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美好暢想,周應川的嘴角也跟著微微揚起。
「嗯…所以你要好好吃飯,才能長高,知不知道?」
一提這個,許塘就有點蔫了。
「對了…晚上我們是不是要給周姨燒紙…?你把那些元寶拿過來,我再疊一些,專門疊給周姨的,不會打擾你。」
他轉移話題的小心思就差直接寫在臉上,周應川無奈的搖了下頭,拿過他沒疊完的那摞紙元寶,放在許塘摸得到的桌邊。
許塘一個個慢慢的疊,疊到他特別滿意的,他會仰頭親親周應川的下巴,炫耀給他看。
周應川算著帳,被他打斷也了不會急,會低頭吻他的鼻尖,誇他疊的很棒。
第四章 煙花(修)
周姨的墳在山上,踩著蜿蜒山路爬二十分鐘,鎮子上的人死了都埋在那兒。
堆墳的地方是周姨當初自己選的,因為這片樹林密,有好多鳥窩,鎮子上其他家都覺得天上老掉鳥屎,不吉利,墳都在外頭山坡的平整地上,周姨不覺得,她聽不到,就覺得這兒熱鬧,死了能有幾隻鳥兒陪著說話,挺好的。
或許是周姨憐愛他們,每回周應川和許塘來上墳,沒有一次是下雨的。周應川打著手電,背著許塘,手裡拎著燒紙桶和一袋袋紙錢上山,在外面撒歡跑了一天的大黃也回來了,豎著尾巴跑在前頭給倆人探路。
山里到了深夜,樹杈子都結了一串冰溜,周應川怕樹枝劃傷了許塘的臉,給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到了墳前,許塘已經有點想哭了,眼淚剛蓄上,周應川拉著他的手,往後退了退,把他帶著毛線手套的手扶在一顆樹上。
「你就站在這棵樹這兒,不許往前走。」
許塘不滿意:「我不要,人家兒子都是站在前頭的,我也要站,周應川,你嫌棄我姓許…」
周應川對他的抗議不理睬,許塘聽見周應川找地方擱下了燒紙桶,放穩了,在劃火柴了,他有點著急了。
「周應川,你不能這樣,你怎麼這麼殘忍,我也很想給周姨燒紙…」
為什麼剝奪他燒紙的權利,這不公平!
許塘在那兒抗議,天氣太冷了,火柴劃了半天沒著,周應川又換了打火機。
「你說我為什麼我不同意?」
許塘有點心虛:「前年那次就是因為你不讓我給周姨燒紙,我才自己去撿火柴燒的,而且我還沒點著…!」
「你是沒點著紙錢,點著棉襖沒有?」
這下許塘更氣短了:「咳…!那也只點著了一點點…!只是把棉襖袖子燎了一個小洞而已,又沒真的燒著…」
「真的燒著了還得了?棉襖里都是棉花,真燒起來你往哪兒跑,嗯?」
那年上墳的意外周應川想想都後怕,他就一個沒看住,許塘膽子大的直接摸著火柴劃,袖子都冒煙了,他嚇得一下子扒下了許塘的棉衣,撲了半天才滅火。
「就指甲那麼點兒大的火…」
他小聲辯解,一比劃,手就從樹上放下了了,周應川回頭,低聲訓他:「膽子大的你…給我扶好。」
許塘噘嘴。
周應川說:「快點,別磨蹭。」
好吧…看來那年的事周應川真的很生氣。
許塘只好把兩隻手貼著樹。
不過一想到今年他給周姨燒紙的心愿可能又沒戲了,許塘就難過,早知道不說了,他為什麼要提呢?本來那事周應川應該都忘了,現在好了,他又想起來了。
還平白挨一頓訓。
許塘扶著樹,越想自己越可憐,周應川這個人怎麼會去學算帳呢?他應該去學鐵麵包公專業,一定不用考試就是滿分吧!
他想著,周應川那邊火桶里已經燃起來了,燒紙的濃煙味彌散開來,有點嗆。
其實他不讓許塘靠近的主要原因也是這兒煙火繚繞的,對他的眼睛不好。
「我保證今年不會碰火了,行不行,哥哥…你總要給我干點什麼吧…求求你了。」
他哀求,連哥哥都叫了,周應川想說一會兒燒完了,讓許塘過來磕幾個頭就行了,他媽肯定不會怪他的,回過頭,就看見許塘站在樹跟兒,兩個手抱著樹,小臉藏在後頭,一副快哭的了樣兒。
……他真是欠他的。
片刻,燒紙的流程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