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曲河收費站的光亮,王兆興渾身已經看不出樣子了,他拍打著收費員,讓她報警。
收費員嚇壞了,趕緊報了警,可也不敢讓他倆進,王兆興和老劉也不在乎了,一屁股癱在地上,渾身的骨頭像是在鐵軌上叫火車碾過一遍。
「到了,終於到了…」
老劉大口大口直喘著粗氣:「老闆,警察、警察什麼時候到…」
王兆興同樣也喘著氣,他不知道,這他媽附近連個人煙都沒有,要是警察有那麼快到,那幫子村痞惡霸能敢囂張到那個份上?
見他不說話,老劉嚇得都結巴了:「那…那小周,小周怎麼辦?他叫他們堵著,他會不會,會不會被他們打死啊…!」
王兆興閉上眼,他的腦子此刻已經嗡聲作響,成了一團漿糊,他心裡有種預感,全完了…
真是全完了…
來之前,他被人在廠子營收上下套,好不容易找了批貨堵上窟窿,又他媽的遇上一幫雜碎,他聽周應川說過,他還有個眼盲的弟弟,自己的貨也沒了,百來萬打了水漂,申州的房子也得叫銀行封了…
從前有人跟他說,人生的轉折他媽的就是一時半刻的事,他還不信,現在他信了,一時能讓人生,一時也能讓人死。
王兆興面如死灰,過了一會兒,突然地,老劉似乎看見什麼,他支著手掌大喊:「是我們的車!王老闆!那是我們的貨車!!」
王兆興順著他的大喊抬起頭,凌晨四點多,漆黑一片的公路上,一輛貨車冒著雨向收費站駛來,看清車牌後,他猛的向前弓背。
「是小周!老闆!我看見了!真是周應川!」
王兆興不敢相信撐著地,踉蹌地站了起來,隨著一聲摩擦在泥濘路上的剎車聲,車門打開,周應川從車上下來了。
「…損失了兩匹棉布,其他的,都在。」
周應川看著王兆興,他一開口,滿嘴的血往下滴,王兆興滿眼驚慌,一下子上前,兩隻手死死扶著要倒的周應川。
「應川?!應川!!上醫院!老劉,快開車上醫院!!」
王兆興扯著嗓子大吼著,周應川咳了兩聲,將手裡的車鑰匙扔給老劉。
「不用…回去,開車回去。」
第十六章 想你(修)
周應川這個樣子,王兆興心急如焚,他雖然不知道周應川到底傷的有多重,但他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周應川這是拼了一條命把他的貨帶回來的。
貨車在雨里疾馳,一進了培江市,王兆興問都沒問,就帶著他殺進了醫院急診,抓著個醫生就吼,這是我弟!你們快給他看看!要最好的藥!
王兆興咵的一下從他那個破爛的看不出樣兒的皮包里把五千塊錢拍在桌上,把走廊里的護士都嚇了一跳。
大半夜的,大夫一看幾個人滿褲子泥湯兒,怕不是大雨翻車了,檢查完,說:「你弟這是跟人打群架了吧?年輕人啊,脾氣就是太暴躁,估計胸腔內挫傷了,毛細血管破裂,才會吐血,還是年輕啊,打架下這麼重的手,不怕鬧出事啊…」
醫院半夜裡經常有接混混流氓打架的,拿著片刀就敢砍的滿頭流血,大夫說:「還是拍個胸片保險,看看肺和骨頭有沒有事,不過得等白天,先吊瓶消炎藥吧,預防感染,有血就咳出來…」
王兆興趕緊交了費,回頭去叫周應川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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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塘從下午開始就心神不寧的,他形容不出那種感覺,就像喉嚨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他忍不住在教室里嘔吐,老師將他送去醫務室,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什麼急性症狀,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許塘很不舒服,躺在床上,他捏著手,這樣能讓他的嘔吐緩解一些,他想像著周應川應該快到了,就在他身邊。
沒關係,今晚…周應川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知昏沉到晚上幾點鐘,莫小翔回宿舍了,他拉抽屜的動靜吵醒了許塘。
「莫小翔,幾點了?」
「快九點了。」莫小翔知道今晚周哥要來接許塘,這些天他都看見許塘掰著指頭數好幾次了。
「都這麼晚了,周哥是不是在路上遲了…先睡吧,明天我們還得排練呢。」
「他不會遲…」
「啥?」
許塘悶聲說:「他答應我了…就是不會遲。」
這些年一直是這樣,只要是周應川答應他的事,就從沒有騙過他的。
莫小翔在翻著書包,他找不到他的那份台詞了,那可是行走的二十塊錢,一時也沒聽清許塘說什麼,他準備去走廊上再找找看是不是路上掉了的時候,看見許塘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