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這樣,周應川給他揉著大腿。
「杭雲哥說你會抽的,韓明說你也會,周應川,你第一次抽菸是什麼時候?」
「在培江。」
「為什麼?」
「當時要陪飯局,偶爾也要提神。」
那時老闆談生意不是在酒桌就是在卡拉OK,風氣就那樣,誰也躲不過去。
「那麼多年了,為什麼我從沒見過你抽菸?」
他一直知道周應川會抽菸的,在紐約時佟杭雲還送過他不少雪茄,他說周應川喜歡那個牌子的口味。
可許塘從來…不,準確地說,是從他復明到現在,這麼多年作為他最親密的人,他竟然一次也沒見過周應川抽菸的樣子。
「我想抽,白天在公司會抽,二手菸對你的眼睛不好,回家了我抽什麼…」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他的回答許塘一點也不意外,他在周應川肩膀上抵著嘴巴:「…所以這麼多年你既從不在我面前抽菸,也從來不對我發火,也沒罵過我,也是因為我的眼睛?你不想嚇到我,不想把我變成那種,一聽到弓箭響,就會嚇死的鳥…」
「會嚇死的鳥?」
許塘翻個小白眼:「我在練習成語!我看你真的應該給自己請個老師…!」
周應川搖頭,無奈地:「是驚弓之鳥?」
「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也不重要…」
這才不是重點好吧,但剩下的似乎也不必多問了。
一個從年少起就因為繁重壓力開始抽菸、抽了七年的男人,卻從未讓你看見過一眼他抽菸的樣子,甚至你在他的衣服上連煙味兒都聞不到一點兒,要知道,那可不是幾天,一星期,那可是足足七年!這樣自控到足以稱得上『可怕』的男人,你還指望他會對你發火?謾罵?
可他是天生就會如此的嗎?
當然不是。
「周應川,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比你大就好了,那這些就是由我來…」
由他來承受。
周應川往上抱了一下他,吻住他的唇和後半句沒說出口的話語。
「塘塘,寶寶,很多時候我們想的都是一樣的,所以不要去難過。」
這是從周應川嘴裡第一次說他們很像,許塘抬起頭。
「你說,我們是一樣的…?」
周應川撫著他的頭髮:「走到現在,我沒什麼後悔的,我唯一後悔的是你十歲那年,你在學校和同學打架,我沒有問緣由,就打了你,對你說了那句話…那時你剛剛失明,媽也走了,我第一次不知道我們該怎麼生活下去…我想著狠狠揍你一頓,教你知道不能在外面與別人起衝突,這是自保的手段…當時我什麼也沒有,我只有你,那時我覺得,我寧願讓你學會去忍,也不希望你受傷。」
許塘很少聽周應川講起過去的事,他們的時光似乎是永遠往前的,多半時候是他追著問,周應川才肯講上一兩句。
「後來你怕了我很長一段時間,你不適應黑暗,對周遭的一切都很敏感,尤其是我的,我的聲音,我的語氣,我的情緒,一點動靜就能嚇到你,你夜裡經常哭,跟我說你會聽我的話,以後也不會再打架,讓我不要丟下你…」
許塘的心痛了,他貼著周應川的心臟,讓他也不要那麼痛。
「我真的很聽你的話的周應川,這個世界上真的找不出比我還聽你的話的人,我只聽你一個人的話,周應川…」
周應川低頭吻他的發頂。
「是,你只聽我的話,那時我就意識到我做錯了,我明知道是那個同學先出言羞辱媽你才打他,我明明知道眼盲不怪你,打架也不怪你…我為什麼要讓你去忍?我只想到了我只有你,忘了你也只有我…你在路上流了鼻血,被嗆的一直咳嗽…我真的做錯了,我真的做錯了…」
周應川抱著他,嘆息著,重複著,好像那時瘦弱的,咳的滿鼻子是血也忍著不哭的許塘就在眼前。
他將他臉上的血擦淨,許塘眨著失焦的眼睛跟他說,他不是很痛,他以後會好好聽他的話。
「我當時真的想給自己幾巴掌…」
許塘伸手去摸周應川的嘴角、臉頰:「你沒有打吧?你要打了,我真的要心疼死了…」
周應川握住他的手:「回去之後我一直睡不著,我不知道你怎麼察覺到的,你一晚上都抱著我的手,我一動你就醒,我只能躺著,那時候你就很會心疼我了…」
許塘聽到這句,終於笑了一下。
「周應川,你真的是我的全部…」
也許在別人嘴裡這是一句花言巧語的情話,但對許塘來說,這是毋庸置疑、無可更改的事實。
「所以也是從那時起,你不再對我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