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上中學的時候,江蘭時上小學;他都要上大學了,江蘭時還在備戰中考,按照這個年齡差距,等他大學畢業要工作了,江蘭時才十八歲,才從真正意義上進入屬於自己的人生。
他不敢將自己的心思,訴諸明面,只好暗藏心底,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江蘭時只能是妹妹,他這樣死板的人,大約是配不上她的。
他能做的,就是盡好一個哥哥的職責,護江蘭時周全。
可隨著梁家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們家也搬離了那個老式小區,回去搬家那天,他無意間撞破了江蘭時的秘密。
在聽到對面傳來爭吵聲的時候,梁敘當即放下了手中的所有東西,到了江蘭時家樓下。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江蘭時已經捂著臉跑下來了。
江蘭時很倔,不肯和他多說什麼,她的臉上滿是淚水,梁敘想把她抱進懷裡,但是,他沒有資格。
他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也是沒有感情
資格的暗戀者。
那年他上大二,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軌跡,他應該是畢業後直接進梁氏工作,可當看到脆弱且無依無靠的江蘭時時,梁敘心裡在醞釀屬於自己的公司,他想靠自己,給江蘭時一個依靠。
他想護江蘭時周全,想讓她平平安安,不必再遭受這些,所以這家公司叫——時安。
他嘗試過克制對江蘭時的感情,可是,克制很難。
附中百年校慶那天,梁敘有一個很重要的跨國客戶要見,他本來已經拒絕了附中的邀請,卻在校慶前一天晚上無意間掃到了活動安排,裡面已經出現了江蘭時的名字。
雖然他一直在默默關注著江蘭時的近況,卻沒有想到,在自己沒有察覺到的角落,江蘭時已經這麼優秀,於是他推了第二天的會議洽談,來了附中參加百年校慶。
那張合影,其實是他的私心使然,附中校方的安排里,本來沒有讓他和江蘭時合影這一項的,但他在當天早上主動找到校方,以自己很欣賞江蘭時這個學妹為理由,希望校方能讓他們合影,又囑咐校方不要告訴江蘭時是他的意思。
當時他們之間,一個還是青澀的高中生,另一個已經接手了家裡的部分的事業且有了自己的公司,大約旁觀者中,不會有人多做猜測。
那張照片後來校方直接發給了他,被他單獨建了一個文件夾,作為文件夾的第一張照片。
梁敘看著那張照片上的江蘭時,想著若是自己能一點點地看著她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或許也對得住曾經江蘭時喊他的那聲「哥哥」。
所以在聽到江蘭時被寧大提前錄取的消息那天,他心情不錯到下屬送上來的方案難得沒有打回去一份,甚至合作方提出的讓利點,也沒有直接駁回,而是讓相關部門討論可行性。
孟誠當時大著膽子揶揄他:「梁總今天是有什麼喜上眉梢的事情?很久沒見您心情這麼好過了。」
他卻在時安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直接開車去找了寧城風評最好的花店。
花店老闆給他上了咖啡,問他想要包什麼樣的花。
梁敘靠著椅子,他沒送過別人花,也不太懂這些花里的含義和花語,斟酌了許久,說:「送給女生的。」
花店老闆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是送給女朋友嗎?香檳玫瑰和洋桔梗都是不錯的,還有紫羅蘭、百合這些都是可以考慮在內的,花語都是對愛情的美好祝福呢。」
梁敘端著咖啡杯,動作頓了頓,思慮了片刻說:「對方……是我的妹妹,剛剛金榜題名。」
花店老闆很快笑著接上他的話,「那送向日葵再好不過了,整體色調搭配橙色。」
她後面還推薦了很多其他的搭配,大多是暗含旁的情感的。
但梁敘沉吟許久,還是只要了向日葵,以及一些和愛情無關的花。
比起滿足自己的私慾,梁敘還是希望江蘭時這朵從泥濘和荊棘中掙扎出來的花,可以肆意地按照她自己的意願生長。
那天晚上回去,他想給江蘭時寫一些什麼,沒想到提筆洋洋灑灑就是大幾頁,可他又覺得太過刻意,於是將寫好的信放回了自己的抽屜,只留了一張寫著「前程似錦」的小賀卡。
這是他第一次給江蘭時送花,還是借著祝賀她金榜題名的由頭,也正是這次,他開始漸漸正視自己對江蘭時的情感,但他其實很難分辨出來,自己又是什麼時候對江蘭時動了男女之情。
直到兩年後,他出差回寧城,打車去當地的機場,偶然間聽到了車裡的播客,那條播客的結尾是梁敘現在還記得清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每個人的年少時期或許都有過那麼一個可以令我們心旌搖曳的人,但如若真的喜歡,那麼為何不勇敢一次呢?萬一對方也恰好對你有意呢?」
本來還在瀏覽合作案的梁敘,那一瞬,梁敘似乎覺得遮擋著自己視線這麼多年的那層薄紗忽然被風掀開了一道縫隙,薄紗的另一面,是江蘭時影影綽綽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