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世子錯認成了崔念芝已夠讓她懊惱了,更羞憤的是,她還將貼身的帕子遺留在了他身上。
青凝想,那帕子,無論如何是要尋回來的,以免落人口舌。
這會兒園子裡靜悄悄的,有那守夜的奴僕也躲懶吃酒去了。
青凝剛拐出立雪堂,抬頭便見崔凜正站在迴廊的轉角處,微微晃動的風燈映出他清俊的眉眼。
青凝揪了揪衣角,上前一步行禮:「問世子安。」
崔凜回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沒了寒山寺中的大膽與嬌俏,她規規矩矩的行禮,低眉順眼的乖巧。
只是她今日拋卻了那些暗沉老舊的衣衫,著了長寧公主賞賜的海棠紅衣裙,那屬於小女娘的稚嫩感減了一些,卻多了幾分女人的柔媚。
仿佛一夜之間,那稚嫩的花骨朵,顫顫巍巍的盛開了,是足以讓男人心神搖曳的柔媚。
崔凜隔岸觀火似的,清朗的聲音裡帶了點不經意的慵懶:「陸娘子何故跟過來。」
青凝窘迫得咬咬唇:「我......我沒有,只是想過來問問世子,可曾在雲深居撿到過一塊絹帕。」
頓了頓又補了句:「我上回去送點心,不慎落在雲深居的。」
崔凜想起那枚帕子,乾乾淨淨的素錦,上頭單單繡了她的名諱,還有那股若有似無的清甜。他眉眼輕動,故意問:「什麼樣的絹帕?」
青凝臉埋得更低了,臉上火辣辣的羞恥,低低道:「一塊素錦帕子,上頭繡了個凝字。」
當然還有她身上薰香的甜氣,是她特意薰染得。
崔凜點頭:「是有那麼一塊帕子。」
月朗星稀,燈火可親,崔凜忽而生出點戲謔的心思來,想瞧瞧她又用什麼手段。
可青凝只是抬起頭:「那.......勞煩世子把那帕子還給我吧,若是被旁人曉得了,恐污了世子的清名。」
崔凜揚眉,探究的瞧了她一眼,忽而道:「燒了,崔家人口繁雜,還望陸娘子日後莫要亂拋錦帕。」
青凝卻高興起來,燒了最好,日後便不會有什麼牽扯。
青凝放下了一塊心病,深深福了一禮:「世子,我在寺中那幾日實在魯莽了,給世子添了些麻煩,還請世子海涵。」
像是欲拒還迎,又像是暗戳戳的試探,崔凜並不屑於深思,只是疏冷的輕笑。
月華如水,青凝又行了一禮,轉身消失在煌煌燈影中,風兒一吹,風燈在晃,婀娜的影子也在晃,似乎要晃進人的心裡去。
第10章
凜兒可還記得昨日宴上的……
夜過子時,女眷們撐不住,便回屋歇了,立雪堂的正廳里只剩了幾個年輕的兒郎守歲。
廊下的小廝忽而一溜煙跑了進來,撲通跪下,一邊喘氣一邊著急道:「侯爺......侯爺他......他回來了。」
幾位郎君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門帘捲起,風塵僕僕的崔侯爺大步邁了進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不敢相信,遠在邊關的崔侯爺怎得這時趕了回來,最後還是崔士宇帶領眾人拜了下去,喚了聲:「父親」
崔士宇一向孺慕這位偉岸的父親,他起身關切的問:「父親怎得這時歸家,可是出了什麼事?」
崔侯爺拍拍庶子的肩:「無事,回來看看,只現下更深露重,不必驚擾了眾人,待明日我再去給老夫人請安。」
崔士宇點頭,他很高興能在除夕的夜裡見上父親一面,他想同他說自己今年中了舉人,明年便準備入仕了,騎射上也多有進步,雖然還是及不上二弟,可聖上也曾誇過他老成持重。
只他剛要開口,父親已轉了身,吩咐身側的侍從:「去喚凜兒來,我有事同他商議」
兩年未歸,他並未開口問詢一句自己的庶子子,他只是迫切的要見自己的嫡次子。
崔士宇不知為何,竟生出幾分失落來。
崔侯爺轉身出了立雪堂,往勤勉閣去了
......
勤勉閣守夜的小廝正在打瞌睡,聽見走廊上的腳步聲張口就要罵,待看清來人後,不由使勁揉了揉眼,而後趕忙去推身側年長些的那一位:「李哥,快些起來,侯爺.....侯爺回來了。」
一時間閣中燈燭亮起,僕婦們進進出出,送茶水、送糕點、送巾帕.......
崔溯淨了手,拿了帕子拭水:「凜兒,江南貪墨一案可有斷論。」
崔凜如實相告:「大理寺已下結論,江浙巡撫李宗南賣官鬻爵、貪污受賄,已在獄中服毒自盡,凡是買官的世家子弟,盡皆革職。」
崔溯放下巾帕去看燈下的兒子:「你也覺得此案已結?」
崔凜並未直面回答,只道:「李宗南貪污數額巨大,可查抄家財時卻僅僅查出一千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