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好一番巧舌如簧,老夫人這些年久居佛堂,對外頭的事不聞不問,聽了葉氏這番話,連連點頭:「你也是有心了」
葉氏將這樁親事擺在了明面上,若是青凝斷然拒絕,倒顯得青凝不識好歹了。且得了老夫人首肯,日後葉氏安排李遠見她,也是正大光明的很了。
青凝蹙眉,正要斟酌著開口,卻被葉氏的大丫鬟怡春扯住了。
葉氏止住青凝的話頭:「行了,你且去同靈毓她們吃蟹玩鬧吧。我知你是害羞的很,等過些時日,我安排你見一見我那表侄,到時再做定奪可好?」
她話說到這裡,青凝倒不好當眾反駁了,只好隨怡春去了抄手遊廊盡頭的水榭。
水榭中,崔靈毓正在等著婢女剝蟹殼,旁邊崔懷柔為她端著醋碟子。
青凝倒不知道崔懷柔何時巴結上了崔靈毓,她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在方桌前坐了。
崔靈毓瞧見陸青凝便有些不自在,她還記得上次青凝對崔素問見死不救的事。
旁邊婢女剝了一碟子蟹肉端給崔靈毓,崔靈毓忽而想起了上次青凝吃過螃蟹後,捂著胃疼了好幾日。
她嘴角扯出個冷笑,奪過那碟子蟹肉遞到了青凝面前:「今日這蟹新鮮的很,早上剛捕撈的,青凝你嘗嘗。」
青凝推辭:「多謝靈毓好意,只我吃不得蟹。」
崔靈毓卻不依不饒:「怎麼,我巴巴地剝了這一碟子蟹,專門遞到你跟前,你竟是不肯吃一口?」
青凝只覺有些不耐煩,正要出聲拒絕,卻不料斜刺里伸出一隻手,將那碟子推開了。
青凝轉眸,竟瞧見了崔素問。
崔素問立在水榭中:「靈毓,休要胡鬧。螃蟹寒涼,有那體弱胃寒的,最吃不得這東西。」
「三姐姐,你怎得向著她說話。」崔靈毓扁扁嘴,只覺委屈的很,她是替三姐姐鳴不平,今日才來為難陸青凝,沒成想反被三姐姐斥責了。
崔靈毓哼了一聲,放下碟子就走,崔懷柔也跟著她出了水榭。
一時這水榭中只剩下了青凝與崔素問。
崔素問在青凝旁邊落了座,忽而問:「陸青凝,你前幾日因何要送我一隻烏龜?」
前幾日崔素問離了清河繡坊,繡坊的夥計追上來送了她一個匣子,打開來竟是一隻小烏龜。那隻小烏龜怎麼說呢,實在是太醜了,丑的滑稽,讓人忍俊不禁。
青凝失笑,偏頭問:「三娘子覺不覺的,那隻烏龜實在是.....生的有些可笑。」
崔素問想起那隻烏龜的模樣,也有些忍俊不禁,她只好努力繃著嘴角,不讓自己露出笑模樣:「怎得,你可是嘲笑我像一隻縮頭烏龜?」
青凝搖頭:「哪裡的話。我只是覺得生氣傷身,三娘子那日走的時候已快午時了,若是帶著鬱氣用午膳,怕是要食積停滯,這才送你一隻小烏龜,好疏解疏解胸中悶氣。」
崔素問繃著的嘴角終於舒展開,低低道:「那日讓你瞧了那樣一齣戲,還以為你要笑話我。倒沒想到你還有幾分真心。」
青凝想起那日情景,忍不住問出口:「這位孫二郎.......」
崔素問冷笑一聲,接過話頭:「這位孫二郎有位青梅竹馬的表妹,名喚林墨兒,便是那日你瞧見的那位小娘子。」
「林父原是工部員外郎,前幾年因督造水渠不利,被降了罪,林墨兒因此入了奴籍。是孫二郎處心積慮將人贖了出來,養在外頭。我也是最近才知曉。」
青凝猶豫了一瞬,還是道:「瞧著那孫二郎對林墨兒用情頗深,崔家知曉這事嗎?」
崔素問面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自然知曉。我阿娘起初也是氣了一場,可......可事後卻又勸我.....」
崔素問想起王氏那日握著她的手,勸解道:「那林墨兒不過是個罪眷,威脅不到你的正妻之位,我今日去孫家鬧了一場,他們自知理虧,已同我下了保證書,保證日後會給足了你正妻的顏面。三娘,你須知這些官家子弟,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等你嫁過去,便替孫二郎將那林墨兒納進門,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磋磨,不過幾年,這事便了了。」
青凝瞬間明白過來,當初崔素問與孫二郎結親時,老夫人為著崔家的體面,親自去求了賜婚的聖旨。如今婚期都定了,若是此時退婚,不是打崔家的臉面嗎?為著崔家的體面,為著崔素問的體面,葉氏同老夫人也只能將這事壓了下去。
青凝嘆一聲,忽而問:「那你自個兒呢,你自己又如何想呢?」
崔素問訝然的抬起臉:「旁人都說,我身為崔家嫡女,何必將那林墨兒瞧在眼中,這是再小不過的一件事了,以後我只需做好我的正妻之位便是。你......你竟問我自個兒怎麼想的?」
崔素問乃是京中世家貴女的典範,她被崔家嫡長女的身份禁錮著,從來是從自己的身份出發,去考慮如何行事。今日青凝問她自個兒是怎麼想的,崔素問一時有些迷茫的愣怔。
青凝亦有些訝然:「往後的日子是你自己過,你不問問自己的心又要問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