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凝一愣,匆忙起了身。
一入了秋,翠竹軒里的竹林益發清幽了。
青凝遠遠瞧見崔念芝站在竹林掩映的八角亭中,便不遠不近的住了腳,猶豫道:「三郎今日可是來送石料的?崔府人多眼雜,我只怕被撞上了生出非議來。」
崔念芝瞧見青凝酣睡後酡紅的面頰,有些看的痴了,呆呆地作揖:「阿凝勿擾,我今日......今日是來辭行的,這一去,恐怕年前便不能來看你了。」
「辭行?」青凝錯愕的看他。
崔念芝從袖中拿出一盒醉仙樓的豌豆黃,放在了八角亭中的石桌上:「這是醉仙樓的豌豆黃,甜而不膩,阿凝嘗嘗。」
「今年侯府的沉香保存不當,生了霉味,我需得提前去趟惠安,好替府上收購一批沉香來,若是快的話,九月底便能歸京。另需去趟雁盪山,收購一批石斛。這一來一回又需要不少時日。」
崔念芝微微紅了臉,頓了頓又道:「我怕耽擱了去蘇州提親的日子,便打算從惠安回來後不進京中了,將東西送至松山寺,休整一夜便去雁盪山。如此一來還能省些時間,兼之快馬加鞭,想來冬月便能回來了。」
「等......等回來了,我便備齊聘禮,去蘇州提親。」
青凝點頭,睇他一眼:「這一路奔波勞累,三郎注意身子。」
崔念芝被她這一瞧,又三魂丟了七魄,扶開面前的竹葉,本想往前幾步,可顧忌到她在崔府的名聲,又生生止住了:「阿凝,今日我來,另有一樁事想告訴你,明秀已被送去了青州。」
青凝一愣,沒想到他如此利落,不由問了句:「三郎當真忍心嗎?」
崔念芝拽著袍袖,有些微赧:「臨走前明秀跪在我門前,求我留下她,我確實生了惻隱之心,只一想到阿凝的叮囑,便狠心沒見她。」
「我知自己心腸軟,實在不擅長處理此等事由。若日後再有諸如此類的內務,我......我皆聽阿凝的。」
青凝掩著帕子笑了,這一回真心實意道:「你.......一路順風,我等著你回來。」
......
青凝送走了崔念芝,心中只願年前別再出岔子,若是順利,她明年便能離開這崔府了。
可偏天不遂人願,第二日辰時剛過,鵲喜便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娘子,李遠來了,四夫人要你去相看。」
今日李遠是從正門入的崔府,大大方方遞了拜帖,先由葉氏陪同,去立雪堂拜見了老夫人。
李遠身高八尺,若是斂了身上的的暴戾之氣,也算得相貌堂堂。
他今日褒衣博帶,恭恭敬敬的給老夫人行禮,倒叫老夫人贊了葉氏一句:「果然外頭那些傳言都算不得數。你也是用心了,若是陸氏在天有靈,瞧見你如此待她陸家的侄女,也算是瞑目了。」
葉氏將今日相看之處設在了錦翠亭,如此光明正大,若是青凝不去,倒要落人口舌了。
青凝過去的時候,錦翠亭中擺了茶點果品,有丫鬟婆子們遠遠立在廊下,看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場相看。
李遠一改往日作風,朝青凝作揖:「陸娘子。」
青凝總覺得今日這事蹊蹺的很,可一時又尋不到差錯,只好回了一禮,應付道:「見過李郎君。」
亭子裡有個婆子正在倒茶,李遠將第一杯西湖龍井推給青凝:「常聽姑母講陸娘子仙姿佚貌,今日一見,果然好顏色。」
青凝垂下眼睫沒作聲,端起茶盞抿了一下,忽而對身側的婆子道:「今日這茶生澀了些,不如媽媽重新點一壺來。」
那婆子一愣,只好又去旁邊的石案上重新點茶。
新茶端上來,婆子替他二人倒了舊茶,重又斟了一杯。
這一回,第一杯依舊給了李遠,李遠端起茶盞拂了拂茶沫,慢條斯理飲了一口,青凝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待那點茶的婆子一走,這錦翠亭中便只剩下了李遠同青凝二人。
李遠扯了扯交領,微微鬆了口氣,他似笑非笑站起來,又朝青凝揖了一揖:「陸娘子,想來先前兒多有誤會,李某今日先給你賠個不是。」
「哪兒來的誤會呢?」青凝看著李遠虛偽的麵皮:「明明方才聽郎君所言,應是
第一回 見青凝。」
李遠嘴角僵住,眼皮往上一掀,露出些許三白眼來:「陸娘子又何必斤斤計較,我今日過來是真心求娶。」
「坊間那些傳聞多有不實。陸娘子該知道,當年李某與先夫人伉儷情深,自然看重她留下來的一雙兒女,我那妾氏苛待他們,我便是將她鞭撻之死,又有何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