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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許嬤嬤連聲道好,又道:「既然你們心意互通,那日後定要互相體諒,恩恩愛愛過日子。」

青凝點頭:「嬤嬤不必操心,安郎是個體貼的,我們日後定然會不離不棄、恩愛不移。」

隔壁的雅間內,有男子織錦雲紋的衣擺隨風輕動,立在窗邊的崔凜神色淺淡,宛如玉琢,他聽見她說,要同她的安郎不離不棄、恩愛不移。

長睫垂下來,手中不自覺用力,近乎透明的薄胎玉盞便碎在了他的手中,鋒利的碎片嵌進冷白肌膚,淋淋漓漓的鮮血。

那廂許嬤嬤還不放心,一壁看青凝身上的霞帔,一壁道:「大郎今年也二十整了,等你們成了婚,便緊著要個孩子,我還能替你們帶一帶。」

青凝略略臉紅,只想起卓瑾安的隱疾來,自然要為他掩護:「好,等成了婚,我會同安郎要個孩子。」

「一個哪夠呢?」許嬤嬤拍拍青凝的手:「最好多生幾個,家裡頭熱熱鬧鬧才好。」

青凝臉頰酡紅:「都聽嬤嬤的。」

隔壁的窗牖上有人影在晃,朗月般的郎君抬起手,去瞧掌心的傷口,鮮血在流,深可見骨。

他那時替她喝了避子的湯藥,她卻總不信任他,還要自己去吃那傷身的避子丸,如今卻要為她的安郎生兒育女。

漆黑的眸子,冰封碎開,巨浪滔天。

從來冷眼旁觀這世間種種、玩弄人心與權術之人,原來也會萬箭穿心。

青凝與許嬤嬤出得繡雲坊時,卓瑾安來接,他面上有些焦頭爛額的疲倦,見著青凝,卻又揚起了笑臉,迎上來:「阿凝,今日這嫁衣如何?」

青凝點頭:「合適的,便是這件了,不必再費心。」

卓瑾安便扶了她上車,待替青凝放下車簾,他忽而覺得有一道目光,鋒利如刀,重逾千鈞,直直落在了他的背上。

卓瑾安回頭,便見繡雲坊的二樓雅間內,有挺拔威儀的男子身影,正漠然看過來。

卓瑾安能覺出那目光里的敵意,是男人間的較量與敵對。卓瑾安忽而不肯服輸,便是那人威儀鋒銳,他也要仰起頭,同他靜靜對視。

隔著窄窄的石板路,一個高高在上,俊朗疏離,一個風流倜儻,風華絕代,是劍拔弩張的暗自較量。

好在青凝遲遲不見卓瑾安上車,打起車簾催促卓瑾安:「天不早了,快些兒上車。」

卓瑾安這才如夢初醒,他不欲青凝擔心,便只好一撩袍角上了車。

下了聘,定了嫁衣,這成親的日子便一日比一日近,冬兒近來也不去賣點心了,開始在家中同雪兒給青凝備嫁妝。

兩個小丫頭也不懂得這齣嫁的規矩,便去隔壁問王嬸,悶頭替青凝準備些喜被喜帕之類的鋪蓋帷幔。

往常卓瑾安總是在青凝身側打轉,如今成親在即了,卻忽而忙起來,有時青凝瞧見他愁眉不展,也忍不住問:「卓家的鋪子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怎得近來這般焦躁?」

卓瑾安捏捏額角:「不妨事,近來江南查貪腐,查商稅,查到了商戶頭上,應付應付便也過去了。」

政商不分家,像卓家這樣的大商號,自然同這江南的許多官員交情匪淺,是要定期賄賂討好的,收買了官員,便能少交不少的商稅,可如今既然查貪腐,自然也查到了卓家頭上。

只卓瑾安不欲讓青凝擔心,便輕描淡寫地應付幾句,逗她開心:「怎麼,阿凝可是怪我近來冷落了你,你放心,等婚後我一定加倍補償你,會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又是這般不正經,青凝轉頭不理他。

等冬兒跟雪兒的喜被做好,青凝的婚期便也如約而至。

因著家中沒有長輩,冬兒與雪兒尚且稚嫩,青凝今日便請了個梳頭婆子,天不亮就起來梳頭換裝。

那婆子手法嫻熟,一壁念著「一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一壁利落的為青凝挽好了青絲。

等嫁衣上身,卓瑾安已在外頭喊門了,隔壁的王嬸領著幾個鄰家嬸子正頂門要封紅,青凝的蓋頭落下前,終於看見了卓瑾安飛揚的眉眼。

她嘴角含著笑,也帶了一份對往後餘生的嚮往,將手放在了卓瑾安的掌心。

外頭鑼鼓聲起,青凝上了轎,晃晃悠悠往玄武湖的宅子去,那裡夏有荷花冬有雪,春有桃花秋有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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