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給你換了好藥,你還不識貨。」
「吃!」
這一回,一把東西塞進去,蕭篡就捂住了燕枝的嘴,不准他再吐。
燕枝也乖乖地把藥咽了下去,閉上眼睛,安靜睡去。
蕭篡抱著他坐了一會兒,見他確實睡熟了,才把他放在榻上,給他蓋上被子。
蕭篡就站在榻邊,換下被燕枝弄髒的單衣。
就在他換好衣裳,準備上榻,摟著燕枝睡一會兒的時候,燕枝忽然扭過頭——
「嘔!」
燕枝又吐了,依舊准准地吐在他身上。
不知道他把吞下去的藥片藥水藏在哪裡,就這樣順順噹噹地吐了出來。
蕭篡惱怒,下意識拽住他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面前:「蠢貨,你故意的?」
可是燕枝依舊閉著眼睛,臉色潮紅,一動不動。
他好像……只是不喜歡這些藥的味道。
他不喜歡,僅此而已。
蕭篡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他第三次換上乾淨衣裳,抱起燕枝。
十來個宮人就在殿外廊下守候。
忽然,正殿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
陛下抱著昏迷的燕枝公子,站在門檻里。
殿外陰雲遮蔽日光,陛下站在殿中陰影里,看不清面容。
他似是終於妥協,垂下眼睛,低聲吩咐:「叫太醫回來。」
事到如今,他終於不得不承認——
他治不了燕枝。
坐擁系統商城,自詡無所不能的他,現在治不了燕枝,也制不住燕枝。
*
太極殿裡,燈火通明。
才入秋不久,殿裡就燒起地龍,點了好幾個炭盆,熏得殿中溫暖如春。
宮人將燕枝弄髒的被褥捲起來,抱下去,換上乾淨的。
蕭篡用虎皮毯子裹著燕枝,抱著他坐在榻上。
燕枝尚在昏睡,只從毯子裡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還有一小截素白的手腕。
幾個太醫又被喊了回來。
資歷最深的老太醫,正跪在榻前,為燕枝診脈。
其餘幾個太醫,因為資歷尚淺,在後面等候。
蕭篡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把下巴擱在燕枝的肩膀上,隔著虎皮,貼著他的臉頰。
像一頭閉眼假寐的猛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暴起。
一刻鐘後,老太醫收回手,試探著喊了一聲:「回陛下……」
「嗯。」蕭篡抬眼,眼神依舊銳利,「如何?」
老太醫斟酌著回稟:「燕枝公子前陣子隨行秋狩,舟車勞頓,水土不服,加上天氣轉涼,受了風,這才染上風寒。」
蕭篡反問:「不是都喝了好幾日的藥?」
「是,燕枝公子喝了幾日的藥,應當是快好了。可今日……」老太醫欲言又止,「燕枝公子受了驚嚇,又……」
「又如何?」蕭篡皺眉,神色不耐,「別廢話。」
老太醫換了種說法:「燕枝公子大病初癒,本不該行劇烈的房事,更別提還是接連……」
「胡說八道!」
不等聽完,蕭篡就打斷了他的話。
「榻上都是朕出力,和他有什麼關係?」
「這……」老太醫哽住。
蕭篡不欲糾纏這些事情,只道:「開點藥。要他吃了不會吐的。」
「是。」
別無他法,幾個太醫只好商議著,按照尋常治風寒的方子,再添一些滋補的藥材,給燕枝開了藥,讓宮人抓藥來煎。
他們還配了一瓶消腫化瘀的外傷傷藥,奉給陛下,請陛下為燕枝公子塗抹。
燕枝公子的手腕尚且磨破了皮,其餘地方,想來更加嚴重。
不多時,宮人便捧著托盤,將煎好的湯藥送了上來。
「陛下,藥好了,奴等服侍燕枝公子……」
「朕來。」
蕭篡雙臂攏著燕枝,抬手端起湯藥,用勺子攪了攪。
熱氣升騰而起,苦藥的氣味也跟著瀰漫開來。
蕭篡瞧著烏漆嘛黑的湯藥,冷聲問:「讓你們多煎幾碗,可煎好了?」
「奴等多煎了三碗湯藥,都在爐子上煨著。」
「嗯。」
蕭篡垂眼,親自舀起一勺湯藥,輕輕吹了吹,自己先抿了一口,覺著不燙了,才送到燕枝嘴邊。
他想,三碗可不太夠。
燕枝吃了藥就吐,吃了藥就吐,就他這種漱口的喝法,也不知道究竟要多少碗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