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小鬼!而且,我還有最後一個殺手鐧——」
「什麼?」
燕枝朝巷子裡喊了一聲:「糖糕!」
下一瞬,一道黑影「咻」的一下竄了出來。
楚魚被嚇了一跳,連忙抬起腳避開。
糖糕從他身邊跑過,徑直來到燕枝腳邊,圍著燕枝轉了兩圈。
糖糕來了!
燕枝自信滿滿:「上回是因為我一個人在攤子上,他們才會欺負我。這回我帶上糖糕,他們肯定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誒喲——」楚魚捂著心口,似乎被嚇得不輕,「你這狗長得也太快了,我記得我剛見它的時候,它還沒這麼大吧?」
「長得大才能嚇住無賴嘛。」燕枝笑了笑,「而且它吃得比較多。」
糖糕大概知道他們在說自己,但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甩著尾巴,繞著燕枝繼續轉圈。
自從燕枝和楚魚合夥做生意,燕枝就總是早出晚歸,留糖糕獨自在家看門。
難得能跟他一起出門,糖糕自然高興。
「行吧。」楚魚點頭,「那你還是小心點,中午我過去找你。」
「好!」
楚魚停下腳步,燕枝拽著小毛驢的韁繩,快走兩步,跳到車上坐穩。
燕枝拿出柳枝做的鞭子,輕輕打在花生糕的屁股上,又回過頭,用力朝楚魚揮揮手:「中午見!」
「嗯,拜……」楚魚清了清嗓子,改了口,「再見。」
*
這個時候,天色尚未大亮。
西邊的月亮慢慢落下,東邊的太陽卻還沒升起來。
石雁鎮通常不會下雪,但會下霜。
一覺醒來,頭頂瓦片與路邊草木上,都覆著一重朦朧的白霜。
糖糕在前面開路,燕枝駕著花生糕拉的車,跟在後面。
細細寒風帶著潮濕的水氣,拂過寒霜,迎面吹來。
燕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合攏雙手,哈了口氣。
好冷!
糖糕頂著風,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冷。
燕枝想,肯定是因為它身上毛多,他身上就沒毛,所以他冷。
等今日賺了錢,他一定要去裁縫鋪做一頂帽子,也要毛茸茸的那種。
燕枝一邊趕車,一邊想事情。
沒多久,就到了集市口。
集市由官府管理,裡面有鋪面,外面也有供人擺攤的地方。
燕枝剛把花生糕趕進去,幾個先到的攤主就笑著同他打招呼。
「小燕子飛來啦?今日沒賴床啊?」
「來啦!我從來不賴床!」
燕枝也不生氣,一邊笑盈盈地同他們說話,一邊把車上的蒸籠卸下來,再把花生糕和糖糕拴在旁邊的樹下,免得它們亂跑。
他第一天出攤的時候,楚魚帶著他過來,就把他介紹給集市裡的人了。
再加上燕枝自己也軟和,很快就和他們熟絡起來。
等燕枝把東西都擺好,旁邊賣菜的老爺爺才喊他:「阿燕啊,拿一塊糖糕給我。」
來到石雁多日,燕枝也終於有了自己的南方小名。
「好。」
燕枝應了一聲,樹下的糖糕也跟著「嗷嗚」叫起來。
「不是叫你,是叫我!」
唔……他總感覺這話怪怪的。
燕枝拿出裝水的竹筒,仔仔細細地洗乾淨手,才拿起油紙,包了一塊糖糕,送到老人家面前:「給,您老小心燙。」
糖糕不貴,楚魚定的價格,三個銅板一塊,五個銅板兩塊。
在這兒賣東西的攤主聞見味道,都忍不住要買一塊來嘗嘗。
燕枝先把周圍一圈送了個遍,賣掉一籠,然後開始吆喝。
「紅糖糕!好吃的紅糖糕!香香甜甜的紅糖糕!」
他每喊一聲,後面的糖糕就跟著「嗷」一聲,倒是相映成趣。
*
沒多久,日頭升起,曬化瓦上白霜。
正巧這時沒客人,燕枝就坐在小板凳上,和隔壁攤主說笑。
「對呀,我的小狗也叫『糖糕』。它是黑糖糕,我賣的是紅糖糕。」
「我說呢,怎麼你一喊,你的狗也跟著喊。」
「等會兒有人來找你買糕,你可別賣錯了。」
「當然不會,我不會把它賣掉……」
正說著話,街上忽然靜了一瞬。
燕枝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潑皮,穿著邋裡邋遢的衣裳,正吊兒郎當地朝這邊走來。
這人沒什么正經事做,每日裡除了吃和睡,就是到處閒逛打秋風。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市集上眾人上有老下有小,犯不著和他吵,要麼故意避著他走,要麼把自己攤子上的東西護好。
燕枝也趕忙把蒸籠蓋子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