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親自把燕枝欺負跑的,是他親自讓那兩個人上船來的。
作為小狗,他不能嫉妒。
他要向糖糕學,糖糕一定不會嫉妒,糖糕只會高興地甩著尾巴,繞著燕枝轉圈。
他也要這樣。
他也要為了燕枝的高興而高興。
可是他……
蕭篡低下頭,又往手臂上劃了一刀。
就連糖糕也嫉妒啊。
*
燕枝走一步棋,花了整整一個時辰。
燕枝躡手躡腳地捏著棋子,放在棋盤上,小小聲地宣布:「好了,我下好了……」
卞明玉被他吵醒,「騰」的一下從榻上坐起來:「下好了?我都睡著了。」
「嗯嗯。」燕枝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明玉,你覺得下這邊怎麼樣?」
謝儀笑著道:「不用看他,你想怎麼下就怎麼下。」
「就是。」卞明玉點點頭,瞧了一眼棋盤,「我覺得下得很好啊,繼續繼續。」
「好。」
謝儀手起手落,放下一顆棋子。
「輪到我了嗎?」燕枝換了一隻手撐著頭,「讓我思考一下。」
卞明玉抱著毯子,閉上眼睛,又倒了回去:「讓我再睡一會兒。」
燕枝推了推他:「別呀,我這次會很快的。」
卞明玉平躺在榻上,敷衍地應了兩聲:「嗯嗯,快快。」
就這樣,三個人一盤棋,一直下到了入夜。
謝儀起身下榻,拿出火摺子,把船壁上的蠟燭點燃。
卞明玉摟著毯子,橫七豎八地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他是不是夢見自己在吃東西,時不時還砸吧砸吧嘴。
燕枝還坐在棋盤前,左手撐著頭,右手撐著頭,雙手撐著頭。
小腦袋跟風車似的,扭來扭去,轉來轉去,就是沒個定論。
三個人各做各的事,倒也互不干擾。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叩門聲。
謝儀走上前去,給外面的人開了門。
是船上的禁軍:「謝公子,晚飯已經好了,是出來吃,還是……」
謝儀回頭看了一眼榻上,輕聲道:「麻煩送進來吧,我們在艙里吃。」
「好。」
不多時,禁軍便端著托盤,把吃食送過來。
謝儀再道了聲謝,接過東西,就把艙門關上了。
一聲輕響,門關上的瞬間。
躲在對面船艙里的蕭篡,不由地紅了眼眶。
燕枝為什麼不出來吃晚飯?
一日三頓,是他能見到燕枝的僅有的三次機會了。
除了這三頓飯,燕枝都窩在房間裡,和他們一塊兒玩。
燕枝為什麼不出來?
是因為不想見他嗎?
燕枝有那麼討厭他嗎?
燕枝是看見他就吃不下晚飯嗎?
不……
燕枝要是討厭他,他可以把自己的臉擋住的。
燕枝要是不想和他一桌吃飯,他也可以蹲在燕枝腳邊吃的。
他可以不打擾燕枝,但燕枝不能連一丁點的氣味都不給他聞。
蕭篡躲在門後面,緊緊攥著拳頭,低下頭,竟然沒忍住落下淚來。
他被燕枝遺棄了,他被燕枝丟掉了。
他哭得無聲,只是兩行眼淚往下落。
他不能哭出聲來,會吵到燕枝的。
他更不能闖進對面船艙里,會嚇到燕枝的。
他不能難過,不能嫉妒。
因為燕枝現在正高興。
他不能……
他只能再次抓起匕首,胡亂地往自己的手臂上劃。
眼淚落下,與血珠混在一塊兒,才讓他稍稍冷靜一些。
蕭篡如同鬼魅一般,貼在門後面,透過門上縫隙,緊緊地盯著對面船艙。
一刻鐘、兩刻鐘。
謝儀打開艙門,把他們吃完的碗碟托盤端出來,送過去。
沒多久,他又回來了,又把門關上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船艙門再也沒有一點兒動靜。
沒有人開門,更沒有人從裡面出來。
天都這麼晚了,謝儀和卞明玉為什麼還待在燕枝的船艙里不出來?
為什麼?
難道他們今晚要一起睡嗎?
他們是要徹夜玩樂嗎?還是要同床共枕?
不行!不能!不可以!他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