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麼聰明,你應該算三個人。」
「五個人!」
「哎呀——」燕枝與卞明玉拖著長音,齊聲道,「謝儀——謝公子——求你……」
話還沒完,似乎是一個浪頭打來,船隻輕輕顛簸了一下。
燕枝和卞明玉對視一眼,同時福至心靈。
下一刻,燕枝直起身子,整個人往棋盤上一歪。
「哎呀,這船好顛簸啊,人家摔倒了。」
緊跟著,卞明玉也跟著撲上前。
「哎呀,燕枝,你怎麼摔倒了?我來扶你!」
糖糕見他們倒了,也跟著撲上去。
「汪!」
「不好,站不起來了。」
「好顛簸啊!被浪打翻了!」
兩個人假意在棋盤上摔倒,撲騰著雙手雙腳,假意站不起來。
實際上,他們一邊笑,一邊在棋盤上胡亂劃拉,把他們剛下好的棋子全部弄亂。
「不好了!棋子!棋子亂掉了!」
「謝儀,不好了!」
謝儀坐在他們對面,看著他們拙劣的表演,不由地閉了閉眼睛,輕聲道:「不要緊,我記得棋子的位置。」
燕枝與卞明玉停下動作,震驚抬頭,笑容凝固在臉上:「啊?」
「我記得所有棋子的位置,可以擺回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默地坐直起來。
謝儀故意問:「這船又不顛了?」
燕枝搖搖頭:「不顛了。」
卞明玉點點頭:「平穩了。」
謝儀笑了笑,撿起落在案上榻上的棋子,重新擺回去。
燕枝與卞明玉坐在榻上,歪著腦袋,都神色懨懨。
「玩完這盤就不玩了,我想看話本了。」
「我也是。」
謝儀笑了笑,一面把棋子恢復原樣,一面把最後一顆白棋,放回原來的位置。
「讓你們再悔一次棋。」
燕枝與卞明玉眼睛一亮:「真的嗎?」
「最後一次。」
「嗯嗯。」燕枝笑得眉眼彎彎,用力點頭,「謝儀,謝謝你!你這麼聰明,過目不忘,又這麼寬宏大量,應該去做官的,不應該和我們在一塊兒下棋!」
「別拍馬屁了。」卞明玉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快想。」
「噢噢,好。」燕枝再次支起手,撐著頭,認真觀察棋盤,「我來想,我來認真地想。」
「嘶——」卞明玉倒吸一口涼氣,和謝儀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怎麼感覺……這個場景……
剛剛好像已經見過了呢?
卞明玉沉默著,朝謝儀揮了揮拳頭。
——好好的,又讓他悔棋做什麼?
吃掉就吃掉,就這樣下完算了。
弄得現在一盤棋一整天都下不完,你高興了吧?
燕枝低著頭,一刻鐘又過去了。
謝儀垂眼看著棋盤,靜靜等待。
卞明玉打了個哈欠,拽過毯子,準備先睡一覺再說。
*
燕枝與兩個好友在船艙里下棋的時候。
蕭篡就在對面的船艙里,批閱奏章。
船艙只用木板隔開,隔音算不上太好。
所以……
就算燕枝那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蕭篡時不時還是能聽見他們的笑聲。
他聽見燕枝笑得好開懷,好暢快。
似乎燕枝已經很久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了。
燕枝是在和他們下棋嗎?
大抵是吧?他聽見燕枝想悔棋。
他也會下棋,來這邊的時候,學了一點,他可以去幫燕枝,他也可以讓燕枝悔棋。
他可以過去找燕枝,他也想和燕枝一塊兒。
這個念頭甫一發芽,蕭篡就回過神來,熟練地抽出案上匕首,照著自己的手臂劃了一道。
匕首劃破他的皮肉,血珠溢出,疼痛叫他回過神來。
不行。
他一過去,燕枝就笑不出來了。
他只會讓燕枝害怕,只會掃燕枝的興致。
他不能過去。
對面船艙忽然靜了下來,燕枝的笑聲消失了。
他們是不下棋了嗎?還是他們也讓燕枝悔棋了?
蕭篡忽然好想知道,燕枝現在在做什麼。
他忽然嫉妒謝儀,嫉妒卞明玉,嫉妒他們可以日日夜夜和燕枝待在一塊兒,嫉妒他們……
下一刻,蕭篡再次拿起匕首,在剛才的傷疤上劃了一道。
這次劃得更深更重。
疼痛再次讓他清醒過來。
他有什麼資格嫉妒?他有什麼本事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