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身房裡潮濕陰冷,蕭篡又點起火盆,放了點香料,把自己的衣裳熏得香一些。
還有頭髮,他得束個冠,玉的不好看,金的太扎眼。
還有他身上的這些傷疤,太醜了,得穿好衣裳,不能讓燕枝看見。
就算是最原始、最野蠻的野獸,在同心儀之人出門的時候,也會卯足了勁地裝扮自己。
與此同時,燕枝洗漱完畢,正枕著雙手,晃著腳丫,躺在榻上,望著帳子頂出神。
夥計是真的。他和楚魚確實請了一個小夥計。
約定也是真的。他和楚魚確實也約定好了,輪流看店,另一個人就可以出去玩兒。
不過,讓蕭篡陪他一起出門,卻是他一時興起。
今日和蕭篡一起賣糕,他看見蕭篡對他百依百順的模樣,忽然心中一動,起了這個念頭。
蕭篡陪他賣了三年的糖糕,也給他帶了三年的好吃的。
他忽然覺得,應該獎勵一下蕭篡。
那就獎勵他陪自己出門去玩好了。
燕枝想著想著,沒由來地、竟有些期待明日的出遊。
他想要使喚蕭篡,命令蕭篡,想要蕭篡跟在他身後,想要一回頭就能看見蕭篡。
燕枝輕輕晃著腳,晃著晃著,困意襲來,他也就睡著了。
在年節里,在香甜糕點纏繞里,燕枝做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夢。
他夢見,許多許多年以前,也是這樣的年節。
那時蕭篡在外征戰,他們就在軍營里過年。
蕭篡靠在榻上,他趴在蕭篡懷裡,晃著雙腳,用指尖在蕭篡的胸膛上寫字。
蕭篡拿出一大盒各種形狀、酥酥脆脆的小餅乾,猜對一個字,就餵他吃一塊。
燕枝先胡亂寫了幾個字,都教蕭篡猜中了。
最後,他一筆一划地寫——
蕭篡,大壞東西。
還沒寫完,蕭篡就雙手鉗著他的腰,直接把他抱起來,不讓他寫了。
蕭篡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寫什麼呢?誰是『大壞東西』?我是『大壞東西』,那你是什麼?小壞東西?」
燕枝撲騰著手腳,求饒道:「陛下,我重新寫,重新寫。」
這一回,他寫的是「蕭篡大好人」。
同樣是還沒寫完,蕭篡就翻了個身,把他按在榻上,壓在身下。
「寫錯了,不是『大好人』,就是『壞東西』。」
蕭篡俯身低頭,燕枝抱住他的脖頸,湊上前去,主動親了他一下。
蕭篡怔愣片刻,最後捧住他的臉,用比他強上百倍的力道親他。
燕枝被親得迷迷糊糊,幾乎喘不上氣來。
下一瞬,燕枝被憋醒了。
他坐起來,一摸臉頰,發現自己臉頰上濕漉漉一片。
他是在夢裡哭了嗎?
燕枝胡亂抹了把臉。
才沒有。
燕枝坐在榻上,垂著頭,靜靜地望著眼前漆黑。
討厭!他就是討厭蕭篡!
他明日不要跟蕭篡一塊兒出門了!
要是蕭篡還不乖、還不聽他的話,他就……
就在這時,「吧嗒」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被褥上。
燕枝直覺不對,挪到榻前,點起蠟燭。
燭焰燃起的瞬間,燕枝這才看清,原來自己臉上手上的,不是眼淚,而是鼻血!
第78章 坦白(二更) 別丟掉我,別拋棄我……
「唔……」
燕枝低下頭, 看見被褥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又看見自己手上沾染著的殷紅的鮮血,整個人都慌了一下。
怎麼回事?
他怎麼在夢裡流了這麼多鼻血?
燕枝回過神來, 趕忙捏住自己的鼻子,仰起頭, 掀開被子,起身下榻。
他跑出房間, 準備去灶房裡打點水, 給自己洗一洗。
結果,或許是因為他失血過多, 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他剛推開房門,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走也走不穩,「哐當」一下,直接摔在隔壁房門上。
隔壁房裡的楚魚被他吵醒, 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起了起了。」
「天就亮了?我感覺我才躺下沒多久。燕枝,要不我們今日不開張了……」
楚魚揉著眼睛, 拉開房門。
下一刻, 靠在門上的燕枝倒了下來。
楚魚被砸了個猝不及防, 下意識伸手接住他。
「你做什麼呢?偷看我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