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大聲喝道:
「什麼人在哪兒!?」
這道聲音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電光火石間,寧竹似乎想到什麼,頓了頓,竟然自己主動從陰影處現身,抬頭的瞬間,也看清了那騎在馬背上的男人。
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眉骨延伸到嘴角,夜色中分外駭人。
不是宗明川又是誰!
寧竹稍稍鬆了口氣,並未貿然喊人。
她低下頭,裝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聲音細若蚊吟:「各位大人,我,我出來打水,太黑了,不小心迷路了......」
她年紀不大,身影瘦弱矮小,看著都沒幾把骨頭,著實引起不了這群官兵的重視。
可是大半夜被派出來巡查,官兵們心裡多少有些不痛快,寧竹的出現無疑撞在了槍口上。
「臭丫頭!當爺幾個陪你過家家呢,浪費時間,非得給你點教訓不成!」
說這話的壯漢官兵滿臉橫肉,他擼起袖子,露出粗壯的手臂,神色兇惡地朝寧竹走來。
寧竹狀似害怕地縮了縮肩膀,無人看見的地方,她另一隻放在身後的手微微動了動,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刀柄。
她垂下的眼眸中划過無聲的冷意。
就在壯漢官兵的手即將伸向寧竹時,他的身後冷不防傳來一道冷峻的聲音。
「李五,沒有我的命令,誰給你的膽子對著無辜百姓動手的?」
壯漢官兵,李五的手一下僵硬在半空中,臉上的橫肉微微抖動,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粗噶的嗓音中帶著幾分不甘和畏懼。
「宗伍長,您如今只是代管,真要說起來,咱們也算同級,大小事都過問,是不是太過了......」
宗明川騎著馬緩緩走近,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其他士兵見狀,急忙散開,為他讓出一條路。
宗明川眉眼冷淡地看著李五,像是在看著什麼死物一般,後者卻以為他是默認了,不由挺了挺胸膛。
下一秒,宗明川眼睛微眯,毫不留情地揚手,馬鞭劃出凌厲的弧線,落在皮肉上,發出「啪」的一聲清脆聲響。
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五原地呆立片刻,難以置信地抬手捂著自己的側臉,那裡被馬鞭打出來的痕跡,已經滲出血珠。
火辣辣的疼痛讓李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咬牙猛地望向宗明川。
「我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手。」宗明川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卻冷得出奇,「忤逆上官,回去後自行領罰。」
李五雙目赤紅,沒想到宗明川居然敢用馬鞭來抽他,心中倍感屈辱,拳頭攥緊再攥緊,卻也不敢發作。
宗明川背後的勢力,不是他們這等底層士兵惹得起的,最後只能硬生生將怒火壓下去。
「是!」李五說著低下頭,掩蓋眼中怨毒的神色。
宗明川沒有理會李五,也不去看寧竹,仿佛真的只當她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他轉過身,沉聲高喊道:「所有人列隊!繼續巡查!」
底下人士兵們聽令,迅速整隊,塵土飛揚時,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宗明川站在原地,待底下的人都走遠了些,才調轉馬頭,目光看向那個不遠處的小姑娘。
他嘴角微微揚起,聲音也柔和了幾分:「說吧,你怎麼在這裡?」
方才他沒有直接回護寧竹,是擔心自己軍中樹敵太多,若是被人知道他們認識,恐怕會藉機發作於她。
沒想到寧竹看著倒是比他還穩得住,不過想想也是,以她的功夫,教訓那些只有三腳貓功夫的軍中軟腳蝦綽綽有餘。
寧竹抬起頭,眉眼彎彎。
怎麼說人家確實替她解決了麻煩,一個笑容她還是不會吝嗇的,更何況她還有求於對方……
思及此,寧竹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宗明川被她看得背後涼涼的。
「我打算離開涉州。」
寧竹坦言開口,一點也不怕宗明川知道後會阻攔,畢竟他現在就一個人,知道也不能如何,反正也打不過她。
聞言,宗明川眉頭微微皺起。
倒不是想阻攔,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寧竹一個帶著妹妹的孤女,即便有季家夫婦相助,一旦離開涉州城,路上必定危機重重,若不到萬不得已的境地,她絕不會輕易選擇離開……
「有人為難你?」宗明川盯著寧竹,目光深邃,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還是你知道些什麼?」
寧竹有求於人,自然不會隱瞞。
她收斂了笑意,低聲道:「城中似乎出現了疫病。」
宗明川瞳孔猛地一縮,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他握緊了手中的韁繩,回想起那日在林中,他接到溫正德的傳信,受他所託,護送人離開涉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