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四輛馬車朝著山嶺而去。
寧竹走在前面。
也不知道是否該感謝昨夜那場山火,不僅讓那些攔路的雜草被焚燒殆盡,還驅趕了林中猛獸,走得還算是順利。
車輪捲起地上的黑灰很快掩去了他們的蹤跡。
寧竹帶著隊一路往深潭之上而去,途經硝石提煉處時也沒有停下。
等天色微亮,爬過了一個緩坡之後,寧竹才猛地勒住韁繩。
倒不是她不想繼續趕路,而是薛志炳醒了。
「封炎!停車!」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寧竹停下車側頭望過去,就看見了被困得結結實實,臉都氣紅了的薛志炳。
封炎跟鋸嘴葫蘆似的,任憑怎麼說就是儼然不動,只有緊繃的下頜泄露了情緒。
薛志炳深吸口氣,試圖講道理:「放開我,我要回去。」
封炎抿著唇,嗓音乾澀:「回去你會死。」
「那也是我自己選的。」薛志炳突然平靜下來,定定看著他,「不回去我才會後悔。」
寧竹看著這一幕,莫名覺得有些唏噓。
景朝有溫正德和薛志炳這般願為百姓赴死的人,可更多的是為一己私慾的蛀蟲。
「你回去了也沒用。」封炎突然單膝跪地,低下頭,「我替你去。」
這句話讓薛志炳渾身一震,怔怔地望著他。
誰都知道,眼下這種情形,回去就是死路一條,封炎不是替薛志炳回去,而是替他去死。
封炎的臉上沒有表情,說出來的話卻讓薛志炳驀地紅了眼眶。
「就算你不應,我也當你是我爹。」
所以我願意替你去死,全了我心中的......父子之情。
薛志炳沉默下來,他閉上眼睛,放在膝上的手不住顫抖。
過了許久,薛志炳終於鬆開拳頭,啞聲道:「走吧……」
封炎眉目一松,正要起身,卻突然身形晃動起來。
他手撐著地面,猛地抬頭,尚未看清薛志炳的臉就軟倒下去。
薛志炳一把接住他癱軟的身軀,語氣格外沙啞:「若是有緣分,下輩子再做父子吧......」
旁邊的侍衛沉默地上前搭手,兩人小心翼翼地將封炎安置在馬車上。
薛志炳一早就囑咐過了,倘若遇到什麼意外情況,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封炎送出去。
方才侍衛就在封炎的水囊中下了藥粉,因著是朝夕相處的同伴,封炎並不設防,就這麼毫無知覺地喝了下去。
這會兒正好起效了。
「寧姑娘。」薛志炳朝寧竹拱手,「這回他會睡上許久,屆時你們應該離開了昌縣,到時你再把那封信交給他。你想知道的消息,封炎也會一併告訴你的。」
薛志炳可以不顧自身,卻沒法眼睜睜看著封炎去死。
他在自己的大義和私念面前,終究還是選擇了前者。
這樣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在寧竹看來,國之將破,萬千頹勢不是他薛志炳一個小小的縣令就能挽回的,哪怕是回去頑強禦敵,也只是徒勞而已。
依舊逃不過被殺的下場。
曾經師門眾人在家國和小我面前,選擇了前者,寧竹不知道師父他們是否後悔。
至少她在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最後只剩下她獨自一人的時候——
她後悔了。
重來一次,她心中想的只是護好身邊的人。
寧竹收回思緒,抿了下唇:「你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多謝。」
薛志炳最後望了一眼熟睡的封炎,轉身大步離去,那名侍衛緊隨其後。
寧竹一行人目送著兩人離開。
「阿姐,薛大人說的是什麼消息?」寧荷抬頭問道。
眾人也都投來探詢的目光。
寧竹頓了頓,猶豫幾瞬,還是沒有說。
「沒什麼。」
寧松的消息她得到了一半,只知道他沒死,且如今人就在壁州。
可這個「沒死」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卻不得而知。
家中只剩下兩個妹妹,倘若寧松真的沒死,怎麼說也應該回來看一眼,或者托人寄信,而不是像如今這般杳無音信。
這當中必定還有些沒弄清楚的事,寧竹不打算讓其他人跟著擔驚受怕,特別是寧荷。
寧竹把封炎搬到自己的馬車上,讓寧荷盯著一些,卞含秀則是去駕封炎的馬車。&="&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5_b/bjZ0a.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