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天時。
沈宗野在夜裡忽然夢到了梁然。
她好像很痛苦,穿著藍色的裙子,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流下一行眼淚。
沈宗野從夢裡驚醒過來,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灼著眼,他渾身的汗,剛剛喊出了梁然的名字,是夢中喃喃的囈語。
沈宗野很後怕,但不敢看四周的監控,他越暴露,越會給他和梁然帶來隱患。他就裝作是夢到了那間水泥屋子裡的酷刑,看著左手缺失的三隻手指哀傷難過。
隔天晚上,他又夢到了梁然。
梁然還是很難過,葡萄叼來小魚乾放到她跟前,小爪爪推了推,好像在說「你快吃吧」,哄著她開心。可梁然笑不出來,她的臉在夢裡模糊得只有輪廓,看不清無關,但他知道梁然在流眼淚。
沈宗野從夢裡醒來,不敢再睡。
他從來沒有這樣擔心過梁然,他好想這一切快些結束。
……
第五十九天。
病房裡闖進來的人不是醫生,是董自新的手下。
他們來勢洶洶,左右兩人狠拉下他,直接將他從病床拽下,不顧地面的水泥和碎石,將他拖行扔到一處高台上。
四四方方的高台寬闊平坦,中間立著一根飄飛的旗杆,上面紫色與紅拼接的旗幟應該是董自新和當地武裝勢力聯盟的標誌。
台上陸續站滿持槍的武裝人員。
徐川來到台上,在沈宗野面前蹲下,中年男人的眼眸很是失望,又帶著濃烈的憎恨厭惡。
沈宗野忽然明白這一次不一樣。
台下陸續來了很多青年,也有一些眼神狠辣的女人,都是董自新毒品王國里的各個部下。
沈宗野看到了他們眼裡的殺氣。
他好像知道他應該是暴露了。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沈,看看這個視頻里的緝毒精英跟你像不像。」
徐川把平板扔到地上。
沈宗野趴在地上看著,畫面里是他接受採訪的那段錄像。
視頻打了馬賽克,他的身影和臉都處在高斯模糊的狀態,其實不容易對比出是他,也沒有一些體貌特徵,唯一算露餡的是主持人問他「在身體傷殘時有沒有一刻後悔過」。當時沈宗野其實皺了下眉,覺得這句話不應該出現在提問里,事後電視台說不會暴露他,馬賽克做得很嚴密。
「身體傷殘」。
可視頻里有他起身敬禮的片段,能看出他四肢健全。
「徐叔,他媽的這個人不是我!」
「還說不是你?誰他媽身體傷殘了還有胳膊有腿。」
徐川指揮身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男人說:「根據辦公桌和鏡頭的距離,目測一般採訪室的大小,我們用公式可以算出視頻中的緝毒警察和鏡頭的距離有3米,按敬禮這個畫面窗口的高度可以算出牆高是3.2-3.5米之間,攝影頭以30-50度視角仰拍,按這個警察距離鏡頭3米和窗口高度來計算,他的身高在187-196厘米之間,減去警制皮鞋與警帽的高度,可以得出這個警察的身高在183-188之間。」
沈宗野臉上只有被污衊的急迫。
可他的心沉落到了死局。
他知道再辯解都無用了。
徐川:「你的身高就很符合,你的大拇指也很符合。沈宗野,枉我勸董爺留你,你他媽真是連我也騙過去了啊。」
這段時間,徐川知道董自新國內需要人手,才勸著給沈宗野一個表現的機會。
沈宗野憤怒地解釋:「你要把我往死里推,我不是警察!」
徐川冷笑:「沒用了,今天你會死得很慘。」
台上有各種刑具,還有毒品。
徐川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低頭點菸。
之前讓沈宗野受刑的男人開始叫人上台來弄沈宗野:「一個個來,每個人都有份,別一下子乾死了。」
第一個上台的毒販想用刀子割沈宗野的耳朵,沈宗野快速地扭避,腿踢中青年,將他踹下台,引得台下的人爭先要上來弄他。
匕首還是劃破了耳廓皮膚,血液滾燙落入脖頸。
沈宗野剛做過手術,胃部的傷口還是撕裂了。
這樣的場面像沈宗野入職以來在局裡聽過的各地暴露的緝毒警察被報復時的案情。台下的一群群人都是執掌今天這場死刑的儈子手。
他必須要自救。
他看向徐川:「徐叔,我不是警察。如果今天你讓所有人這樣殺了我,事後查出我是被誣陷,難道不是寒了所有兄弟的心?誰不是拿命在幫董叔,台下的兄弟有一天被誤會,也要像我這樣被當眾懲罰?」
第二個人聽進去了,看了眼徐川,只狠狠踢了沈宗野身體。
徐川無動於衷:「證據擺在眼前,台下的兄弟再像警察,也沒有人像你嫌疑這麼大。」
「你說了,我只是嫌疑大!」
「我不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