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晴朗的天氣,開門涌動的風捲起空氣里的塵埃,細小的灰塵在光束里浮動。
入眼是客廳里梁然喜歡的滑滑梯。
他看到了桌子上的觀音像。
那尊白瓷觀音迎光微笑,慈悲的眉眼普度眾生。
觀音好像知道他來了,也仿佛等著他的到來。
觀音望著沈淮宗。
沈淮宗看著觀音。
有些事也許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
傍晚,沈淮宗去了陽城一處海灘。
他很久沒有再來過這裡,這也不是他和梁然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但他還是來了。
夕陽已經墜入海面,起伏的浪潮上碎光粼粼,遠處天際的雲被火燒似的紅。
海灘上多了許多攤販,曾經海風吹得梁然偏頭痛犯了,她想在這裡買一杯熱飲,但攤主要做很久,她怕他等急了,沒有再買。而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將車停下去路邊的奶茶店為她買這杯熱飲。
沈淮宗停在一處攤位前要了一杯熱飲,攤主依舊要做很久,讓他等一等。他點頭,去了不遠處買了一束粉色玫瑰。
他拎著這杯熱飲和懷裡的玫瑰,走進那年來過一次的餐廳。
餐廳的生意很好,他挑了靠近海灘的位置坐下,頭頂露營帳篷的星星燈串發著光。
這次不是中年老闆出來招待他,是個年輕的女店員。
店員笑著問他吃什麼。
沈淮宗接過菜單,點了那年點過的菜。
年輕的店員問他:「你是一個人嗎?有點多了。」女生忽然看到他膝蓋上的玫瑰,又盯著他臉看了會兒,仔細看菜單,終於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你是在等你女朋友是不是?就是那個很漂亮,皮膚很白氣質很好的美女,黑色捲髮那個。」
沈淮宗彎起薄唇。
「你記得她嗎?」
「是啊,她五月份還來過這裡,也是我招呼的她。」
沈淮宗怔住:「她一個人嗎,她點了什麼菜?」
「嗯!她一個人來的,也是點了你點的這些,我還問她是不是在等你才點了這麼多菜。」
「她說什麼,你還記得嗎?」
「她說在等你啊。」女生說,「後面她吃完了你也沒來,我來結帳的時候她就說你會來的。」
沈淮宗看著這片夜色。
雙眼被海風吹脹。
他吃完了這頓晚餐,把蟹剝到對面的碗裡,將酒和對面的杯子輕碰。
結帳的時候,女生望著桌上碗裡的海鮮和杯子裡的酒,有些後知後覺地問他:「你女朋友呢,她沒有來嗎?這麼放菜不太好吧?」
沈淮宗說:「她去世了。她來了,在我心裡。」
女生極是震撼,開口想說對不起之類的話,沈淮宗已經起身走了。
他沿著這條海岸,趟過夜晚漲潮的海水,上岸的時候,明明雙腳已經幹了,卻還是在皮膚上結下黏膩潮濕的海鹽。
沈淮宗回到了南城。
生活一復一日,沒有什麼變化。
他適應了梁然不在的日子,他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他的傷全部恢復了,回歸了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