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二人臉色一個頂一個臭,雖是並肩而行,卻始終互不搭理。
天色拂曉時,玉池微梳洗整頓完畢,又拿著靈石向店小二打探了消息。
施引山昨夜飲了酒,待他做完這些事想著怎的也該清醒過來了,結果人還在床榻上睡得正死。
明知今日有要事要做,卻還不知輕重地只顧一念之私,若非有師尊吩咐在先,他是絕不會多管這個麻煩。
施引山同樣也憋著氣,任誰好端端在睡夢裡猛地被踹門聲嚇醒也沒個好臉色。
況且時候尚早,非要急這一時半會兒?
若不是他近來身邊缺個人護著,他是絕對不會向玉池微這個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小人低頭示弱的。
氣氛冷硬,雙雙無言趕到遠近聞名的歸鶴堂,已有許多客人來往進出,堂內時不時傳出喊夥計幫忙打下手的吆喝聲。
玉池微猝不及防被提著藥從門內擠出來的人撞得趔趄了下,甫站穩,便聽身後施引山「嘖」了聲,扯著他衣領往後退幾步,「急什麼?」
想著等人群散去些,側身讓開道,施引山百無聊賴勾著腰間的布兜轉著圈甩。
堂內不乏有眼尖的夥計,注意到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兩人,跨出門檻笑臉相迎了過來。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二位,問診還是抓藥?」
這夥計一身粗布麻衣,卻生了副好皮相。遠黛輕揚,濃淡相宜的劍眉下一雙狐狸眼妖而不媚,端得溫潤如玉的氣質。
施引山停下手上動作往前走了走,「打聽說歸鶴堂有茸驢售賣,堂內可還有足夠存貨?」
聽他張口便詢問存貨,心知眼前這位貴客需求的量定然不小,緩聲道「稍等」,轉身進了堂內。
許是去向歸鶴堂堂主稟明此事,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人堆里漸漸顯現出他的影子。
「存貨還是有些的,應是夠二位要的量,我們堂主說與二位有緣。」那狐狸眼微微上挑,含雜著不明意味的目光便若有若無落在玉池微身上,「……尤其是這位公子,吩咐小的今日無論貴客要買下多少,分文不收。」
尚且連他口中之人的面都未曾見著,過往記憶中也並無這樣一號人物,又何來有緣一說?
玉池微眉頭輕皺,若有所思。施引山神情更是撞了鬼似得難看,譏諷道:「這歸鶴堂堂主倒是位懂憐香惜玉的。」
憐得什麼香,惜得又為何玉?
礙於在外邊需得顧著天蠶宗的名聲,玉池微姑且忍讓他一回。
「我們此番所需極大,怕是餘下的都要帶走,該付多少便是多少。」
凡間的生意,哪兒有這樣做的道理,況且他也絕無可能心安理得收下。
見他心意已決,夥計也不再多勸,點頭瞭然,「那便罷了。」
「二位可喚我阿松,現下我領二位前去取藥。」
歸鶴堂存放茸驢的地方偏僻,行了好段路程走進一處人跡稀少的林子裡。
兩座茅草屋用柵欄圍起來,空出個小院子,也沒閒著,養了幾隻雞禽,秕穀子撒得到處都是。
阿松領著他們進了屋,
「公子您看看,是您要的麼?」
他將一枚指腹大小,蒙著層薄粉,質地較厚的圓片雙手遞到玉池微面前。
「多謝。」
方道完謝,一隻手從頸側伸過來先一步拿走茸驢,「他瞧不明白,還是我來吧。」
這話也沒說錯,玉池微對這方面確實一竅不通,坦然側身讓到一旁看施引山捏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打量。
「是了,是我們要的東西。」
施引山將圓片丟回袋子裡,取下空間戒收進庫中所剩的全部茸驢。
「不是?」
施引山怔了怔,目光凝聚在隋闕手中的小圓片上,再如何比對,也同書冊上對茸驢的描述以及畫像別無二致。
戴著險些撐爆的空間戒匆匆趕回宗門,卻被告知他們花高價買了堆偽造假貨。
隋闕無過多苛責,解釋道:「茸驢所成的切片質地偏硬,它過軟了些。」他將圓片遞還給玉池微,「若是實在分辨不出,嗅聞淺嘗也可辨別,茸驢其味清甜,非肉禽腥臭。」
施引山耍威風未成,面上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實則恨不得把耳朵湊到師尊臉上去。
左側貼近傳來溫熱氣息,玉池微恍若不察,聽完隋闕一番講述後,動身又下了山。
待他二人再度找到歸鶴堂店門上去,裡邊的客人稀疏許多,店裡的幫工也都閒了下來,倚坐在門檻上說笑談天。
對這種毫無醫德的藥鋪施引山沒好臉色,臭著臉走上前踢了踢其中一個夥計抻直的腳,「把你們店裡那個叫阿松的小子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