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血液在體內涌動,倏地身邊「噗通」濺起水花,灑落在他袒露的肩頸和臉側。
玉池微心下一驚,轉頭望去,殷鍾郁已然扶著池壁緩步走過來,緊挨著他泡在水裡。
並無與他人坦誠相待的想法,卻也沒有立場獨占這一整個溫池,而像問對方為何不過去與江稔一同泡的問題自然更是說不出口的。
玉池微默默往遠處挪了挪身子,可殷鍾郁素來並非知難而退之人,得寸進尺地緊跟著貼身過來,比方才離得還要近。
玉池微渾身汗毛都要立了起來,再度與對方拉開身距,警惕地盯視向殷鍾郁。
相比起他肌肉緊繃的緊張,殷鍾郁倒是輕鬆自在許多,漫不經心用指尖撥弄著水面,看上邊泛起淡淡幾圈漣漪。
本以為對方會說些打趣的話,沒料到殷鍾郁張口便是一聲重雷拋下:
「微兒,不若與師尊雙修如何?」
過于震驚,玉池微一時沒分辨出他話中為何意,嘴唇顫了顫:「你說什麼?」
這已算是他長到如今這般年紀,聽過最為大逆不道,罔顧人倫的話了。
且不提殷鍾郁不由分說將他拽進幻境的行徑,便是這段時日對方的細心教誨,玉池微雖仍不能叛出師門,卻也把他看作半個師父。
……殷鍾郁是如何能做到隨口便提出此番不顧及一切的痴癲言辭?
玉池微不願相信自己方才所聽,殷鍾郁也不介意再重複一遍。
邁開步子又湊過去,沾著水珠的纖長睫毛在臉頰上投落小片陰影,陰陰柔柔笑著,一雙眸子微微彎起,眼瞳黑得發亮。
「與我雙修,如何?」
見玉池微神情愈發不自然,殷鍾郁勾了勾唇角,稍稍撤身讓開些供他喘息的空間,義正言辭替他分析起利弊。
「你當下修煉遇到了突破瓶頸,師尊也需要更簡易有效的法子增進靈力。
雙修罷了,斷然算不上什麼困難的修煉方法,兩全的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玉池微擰著眉,殷鍾郁說得如此隨心所欲,他倒有些聽不懂他話中之意了。
「所以在你看來,雙修便是如此一件隨意的事,同任何人都可行?」
殷鍾郁故意歪曲他的意思,伸出無論著多厚的衣裳,泡多燙的熱水,都冰冷如鐵的手,毒蛇般纏上玉池微的肩膀。
「乖徒兒,你這是醋了?」
玉池微力道帶上怒氣,沒怎麼留情地揮開殷鍾郁的手:「莫要胡言亂語!」
殷鍾郁倒也不惱,淡淡笑了聲:「不過說笑罷了。雙修一事自是不能何人都可,還得分清同伴才是。」
似未發覺玉池微眼底愈發高漲的怒意,他接著自顧自道:「我也是權衡利弊,覺得乖徒兒你為此法最適宜之人,再者,也是師尊疼愛你呀。」
頭一遭有人能比施引山還能輕易挑起他的怒火,若不是礙於殷鍾郁確確實實教了他些東西,他只想狠狠給對方一個耳光。
不知該以怎樣的惡毒話語回駁,玉池微握了握拳,冷著面孔起身,扯過備在一旁的衣裳欲抬腳離開這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地方。
他方一隻腳踏上池邊,殷鍾郁卻顯然沒有如此便放過他的想法,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拽回池子裡。
玉池微猝不及防嗆了一大口水,悶悶咳起嗽,殷鍾郁在他耳邊幽幽道:「不願雙修,師尊也不會強迫你,微兒莫怕。」
殷鍾郁貼心撫著他脊背替他順氣:「你這樣冷冰冰的性子,倘若修無情道指不定是條可行的好路。」
玉池微咳得臉色有些發白,這幻境顛倒是非的能力當真不一般,分明殷鍾郁說過他不適宜走無情道,是隋闕誆騙了他,如今卻又是截然相反的話。
未等他平緩下來說些什麼,殷鍾郁再度拋下一擊重錘,當真替他思索起往後的走法:「無情道……殺了你師弟江稔,應是足以證道。」
第18章 千機引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你小師弟那樣聽你的話,若是提劍要殺他,他也只會乖乖坐著,眼巴巴看你動手吧。」
玉池微腦海難以遏制浮現出他口中描述的畫面,愈發覺得殷鍾郁此人簡直罪不可赦,沒心沒肺到極點。
不明白他為何總是能夠輕而易舉道出這樣驚天駭俗的話,玉池微胸膛起伏,幾近一字一字從齒縫擠出來:
「江稔是你親自帶回來養大的,哪怕只是憐惜之意,你當真半分也無?」
殷鍾郁投向他以不解的眼神,顯然同樣無法理解玉池微天真而愚蠢的想法:「既是我養大的,該他以回報的時候,又為何不肯心甘情願?」
玉池微啞然,對方既是抱著如此態度,他倒是全然不知該如何再與殷鍾郁繼續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