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引內不分晝夜的昏暗無光,瞧不見光亮,玉池微也分不清時候過去了多久。
方才突然出現的手讓他驚魂未定,哪怕到現在手腳都是冰冷的。
對方力氣很大,他毫無還手之力,不過不知是不是他苦苦哀求奏了效,在腦袋被摁進水裡的前一刻,對方鬆開他,再一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挪蹭身子換了好幾個位置,哪處都在往下滴水,發頂和兩側肩膀無一避免,可他就是不敢離這小水窪再遠些距離。
他怕殷鍾郁返回時找不見,當真丟下他自行離開了。
愈等心下愈是慌亂,玉池微暗自琢磨起,若是他往後都被困在這裡,難道也要如同那鬼魂一般,固執等待一輪又一輪十年,期盼著殷鍾郁某一日能帶他出去嗎?
可是他堅持不下去,他修為不高,靈力不強,活不了那麼久的。
口含靈珠的蟾蜍早跳得沒了蹤影……玉池微簡直覺得自己要變作一顆被水滴包裹禁錮的琥珀。
師尊怎麼還不回來?
「微兒。」
熟悉的聲音在拐角後響起,玉池微倏地站起身,雙腿蹲坐得麻木,步履踉蹌了下,匆匆奔著源頭過去。
「師尊!」
殷鍾郁衣擺閃出一角,穩穩噹噹接住他。
小徒弟急得口齒不清,眼眶盈淚,拽著他的衣袖:「師尊你去哪兒了?!為何現在才來尋我?」
殷鍾郁面露愧疚,緊緊回抱住玉池微:「微兒乖,師尊有事耽擱,未曾想用時久了些。」
簌簌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殷鍾郁用戴著塞滿寶物的洞天戒的手,溫柔安撫那名少年。
那般叫他疼愛的徒弟,尋法器的兩日都未能憶起,秘境關閉當日幡然醒悟,裝模作樣的愧疚。
或許玉池微是比他要幸運些,不過也沒好到哪兒去。
一朵被瘋子捧在手心裡的嬌花,遲早有一天掉下去,叫人用鞋底碾進塵土裡。
第20章 天道如何 老婆沒了你到底管不管?!……
不等玉池微在師尊的安撫下平復情緒,不遠處又有急促腳步聲傳來。
簌簌神經緊繃,慌慌張張閃身沒了蹤影。
在看見殷鍾郁的一刻,來人似是吃了定心丸,懸著的心驟然落了地,步履匆忙過來對殷宗主拱手行禮:「宗主!弟子可算找到你了!」
定睛一看,他雙手還打著顫,一副慌到極點的樣子。
他與師兄弟五人同行進了千機引,一路勞累匆忙,可自劈完花樹是一個法器也未能見著,反倒神經自始至終緊繃著,到這率先泄了氣。
好容易瞧見點苗頭,碰著個書冊上有所記載,且師尊授課時還特意講過的好寶貝,一時五人,人人都想歸為己有。
未等爭辯出個一二三來,其中一個不知從哪兒修來的邪術,竟是以身作容器,在其餘四人目瞪口呆下,硬生生將那柄短匕從口中吞了下去。
貪婪無度練這旁門左道,半條腿還沒跨的進去,便出於私心急於實操,他身體強烈排斥這外來異物,里外靈力擠壓對沖,竟是走火入魔了。
殷鍾郁瞥過他顫抖的雙手,眼底嘲意一閃而過,微微躬身托起對方,柔聲道:「引我前去。」
「是。」
忙不迭領著殷宗主到事發地,他口中走火入魔之人正咧開嘴發狂吼叫,面目猙獰,玄色紋路伸出利刺枝丫,遍布他身體每一處皮肉。
那法器與他相融,一時修為瘋長達到頂峰,三人合力以靈網鎮壓也難以控制,殷鍾郁方趕過去,靈網撕裂碎成金粉,周身靈壓驟然震開,所在空間扭曲一瞬,驚起遍地塵土。
殷鍾郁以寬大袖袍遮蓋住身旁的玉池微,自二人周身形成無形屏障,擋下這一衝擊。
接連幾聲慘叫,苦於牽制的幾人紛紛像破敗紙鳶飛了出去,後背狠狠撞擊在石壁上,跌落地面昏死過去。
殷鍾郁眼神一凜,迅速起勢捻訣作陣,無需符紙做媒,咬破指尖繪成符籙,於虛空輕點,那枚漂浮在半空的朱紅符字直直朝著入魔之人額心衝去,化作活物般貼附在他面上。
彈指間,那人化作一堆枯骨。
那符字竟是同害人的鬼怪一般,悉數吸去對方靈力精氣,殷鍾郁這一招毫不留情,為殺招。
前去找尋殷鍾郁的那名弟子躲在石壁後面,見外邊風平浪靜,這才走出,到那對枯骨跟前跪坐下,眼神有些空洞呆滯。
不該是這樣的。
即便師兄此番作為實為自作自受,可無論如何,罪不至死。
他去尋宗主,是抱得能救下師兄的打算,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