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池微闔上眼:「明日再回吧。」
施引山:「……我沒有在和你商量。」
玉池微卻不管他再說什麼,小師兄氣急敗壞的聲音只當催眠曲,緊緊閉著眼,打定主意要在他這過夜。
施引山沉下臉,扳著人肩膀迫使玉池微轉過身面向自己,兩根手指撫上他的眼睛,使力想要撐開對方上下貼合的眼皮。
可玉池微與他較上勁,憋著氣整個身子都在跟著用力,施引山竟一時沒能成功。
哭了許久,鬧了許久,施引山精神乏累,也懶得再同他計較,鬆手仰躺下去:「……算了。」
明日若是被師尊發現,他是絕對不會包庇玉池微的。
困意洶湧來襲,施引山閉了眼,意識朦朧要陷入沉睡,身側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緊接著手心一涼,腫痕被羽毛拂過般,痛意減輕不少。
他下意識舒緩眉頭,卻又因被打擾睡眠而不耐煩蹙起眉,咕噥著翻了個身:「你又在搞什麼……」
「別動。」玉池微抓住他手腕,細細將隋闕用來給他治療傷痕用的虛顏膏塗抹在施引山紅腫不堪的掌心。
待抹勻後,他像是完成了件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徐徐鬆了口氣。怕施引山亂動蹭沒了藥膏,他便就著握著他手腕的姿勢重新躺下,漸漸入睡。
在玉池微閉眼後不久,施引山慢慢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心情複雜地瞧著小師弟恬靜的睡顏,一時間竟拿不準往後該如何跟對方相處。
……罷了,若是明日被師尊發現他不聽話跑到自己這兒來,還是大度些,包庇一下吧。
經此一遭,二人關係或多或少有所緩和,施引山雖還是同之前一樣總是對玉池微冷眼相向,卻也願意帶著他一起做些無傷大雅,討人嫌的事。
師兄弟兩人的感情再次出現波折,是在隋闕親自鑄造了把寶劍,並且直言要贈予玉池微作為佩劍的時候。
施引山一直想不通為何隋闕會如此看重玉池微,且對他的嚴苛遠超於對自己這個做師兄的。
分明二人同為他的徒弟。
他也想不明白,為何自玉池微到瞭望山來,那些好寶貝都單單成了師弟一個人的,沒有他的那份。
「師兄……!」
玉池微遠遠朝著亭子這邊跑來,嘴裡興奮地高聲呼喚著。
施引山其實早看見那晃動的小小白點,看著它不斷在視野中清晰擴大,逐漸變作手上握著寶劍的玉池微。
不過他並不太想與對方搭話。
於是當小師弟氣喘吁吁在他身邊停下時,施引山趴在石桌上,調轉過身,不甚禮貌地背對向他。
在天蠶宗待了有段時日,玉池微將他這位師兄的秉性也算是摸得較為通透,對方這副模樣,明顯是心裡賭了氣,做出來專門給他看的。
暫且將那把模樣好看,品階上級的劍連同劍鞘擱在一旁,玉池微動作嫻熟地伸手輕輕拽了拽施引山垂落下來的衣袖。
「師兄,你怎麼了?可是不高興?」
他這話屬實問的多餘,明面上擺著的事,非要多此一舉。施引山暗自翻了個白眼,沒應聲。
玉池微隱隱猜到這回是緣於什麼,可「沉雁」是師尊親手送給他的生辰禮,斷然不能拱手贈予他人。
他只能幹巴巴地討好道:「師兄,昨日我的那份糕點,我待會兒拿給你。」
施引山從鼻孔哼出氣:「不需要。」
玉池微頓時慌亂起來:「那師兄你說,是要我陪你去捉小魚還是掏鳥窩?只要你說,我都可以……」
「都說了不需要,你聽不懂嗎?」
施引山煩躁地打斷他的喋喋不休,瞥了眼桌面上那把琉璃質地,連劍鞘都是由特殊的,布滿細碎紋路的蒼玉鑄造而成的靈劍,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亭子。
玉池微下意識邁出步子要追,咬著下唇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收回來,沒有去觸他師兄的霉頭。
施引山在玉池微看不見的地方停駐腳步,心情驀地沉下來。
對於「沉雁」此劍,他情緒不單單只是羨慕嫉妒,還有——「撞破」隋闕陰謀的無措。
……
對於兩個徒弟之間小打小鬧的矛盾,隋闕似乎並無意插手,只要不過分,他都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