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像是算準施引山不會願意與玉池微有過多親密交集,在他向那把名為「沉雁」的寶劍施布咒法,被施引山發現時,隋闕沒有絲毫慌張。
他只是淡淡斜睨他一眼,叫施引山莫要躲在門外偷看,待他進屋後,叮囑他睜大眼看,好生學著。
施引山雖不知那咒法具體是做何由來,又要達成何種目的,只是隱約感知到,它與玉池微存在某種牽制,對玉池微將會有極大的影響。
隨著時間流逝,施引山後知後覺,那咒法,似乎能影響人的心智。
沉雁伴隨玉池微一同長大,由於隋闕過度的掌控壓制,玉池微的性格比起幼時沉悶許多,漸漸地不怎麼愛開口說話。
在這期間,即便數次因隋闕過於嚴苛的要求而情緒崩潰,玉池微也從未生過想要抵抗師尊的念頭。
連一點苗頭都沒有。
沉雁的每回入鞘,都似乎連帶著他的情緒封印了進去,或重或輕的事丟進他這汪沉寂池水中,丁點水花不起。
心智未熟的施引山分不清隋闕此番行為是好是壞,在玉池微心裡,隋闕這個師尊的地位要高於他這個師兄許多。
他不敢冒著被對方扣上挑撥離間的罪名,去透露一個消息不準確的秘密。
天蠶宗藏書閣內有一間窄門禁止弟子入內,後來施引山偷偷潛入,躲在裡邊足足翻看查閱了三日卷宗古籍。
他在一本名為《太清凌奇卷》,拿典雅小楷寫滿批註的書上,發現一門秘法。
此秘法可依附各類貼身之物,控制人的心神,使其對施法之人產生無法抗拒的依賴。
可控人靈魂之術,乃蠱術,天蠶宗嚴令禁止任何一名仙君傳授。
施引山性子跳脫,難以安分,隋闕叫他做過最多的事便是臨摹那清秀小楷,往往施引山握上毛筆,沒有半日擱不下手。
一筆一筆,墨跡滲入宣紙,同時也深深刻入腦海,《太清凌奇卷》上的字,出自隋闕之手,他絕不可能認錯。
再後來,施引山熔了沉雁。
可令他失望的是,即便脫離這身外之物的束縛,玉池微依舊對隋闕死心塌地言聽計從,像是隋闕塑造成功的一具完美傀儡。
他親手捅了他一劍,順從隋闕之言,要行那狗屁的無情道。
第30章 渡靈血 膩歪餵藥
捱過三日, 玉池微連床榻都沒能再下得來。
蠱蟲壓制著修為,他需得正常進食,無法再像辟穀時那般, 吃幾塊糕點只是為了解饞。
許是先前總因修為的緣故壓過施引山一頭,如今他不願在施引山面前表現出這落魄一面,整日疼痛纏身消耗大量體力, 卻愣是強忍著飢腸轆轆, 一聲不吭撐過第四日。
若不是在玉池微倒下去後施引山無意間觸摸到他癟癟的肚子,指不定這死腦筋的人要把自己餓成什麼樣。
痛到極致時,指關節都幾近要碾碎成齏粉, 玉池微連握起湯勺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面色慘白地靠在床榻上,由施引山伺候著一勺勺餵進熬爛的稀粥。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施引山沒好氣地又往玉池微嘴裡塞了一勺, 話里話外儘是埋怨, 「什麼好處沒撈著,還得伺候一老一小。」
玉池微如今這副模樣,隋闕那邊定然還是得他前去解決, 台戎將來龍去脈告知於他,那無涯海,怎麼說都得走一趟。
這幾日替玉池微運氣耗費靈力太多,丹田空蕩得像是被賊人闖入洗劫一空, 想到那從未涉及, 危機四伏之處, 施引山不免有些煩憂。
思緒拋錨,他手下沒留意著,瓷勺送偏了地方,抵在玉池微下唇下方, 蹭上一圈黏糊糊的白粥。
玉池微眉頭微微一皺,抬眸掃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認命地往下挪了挪嘴,自己張口吃了進去。
他原是絕不願再與施引山有何糾葛,可造化弄人,如今這幾日,十分不講理地將這線繞作一團,剪不斷,理還亂。
玉池微沉默地吃著稀粥,身體虛虛冒汗,待一口溫熱又緩慢吞咽下去,胃部卻猛然翻騰起來。
避開施引山抵在嘴邊的瓷勺,他一手撐著床沿,探出小半個身子,吐了個天昏地暗。
施引山連忙擱下碗,撫拍他的背替他順氣,語氣帶上焦急:「怎麼回事?!」
胃部陣陣收縮,玉池微嘔得厲害,眼角噙著淚,甫一眨眼,便順著臉側滑至尖尖的下巴,滴落在手背上。
施引山替他撫著脊背,那張記憶里肉嘟嘟的小臉此下消瘦許多,卻依舊讓他心有不忍。
施引山緊皺眉頭,待玉池微稍微緩過勁,將他在床榻上安頓好,起身去清理一地的爛攤子:「當真是欠你的。」
後面他再抱怨什麼,玉池微是聽不見了,身上分明蓋著厚重的被子,可他只覺得刺骨得寒冷,冷得他從頭到腳抑制不住地打起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