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引山也知台戎做慣了眾人信服的大師兄, 確實出於好心才說的這話。
可當下時機不對, 橫豎聽著他都覺得對方是在故意埋汰諷刺他。
施引山沉默半晌,又掏了幾張符紙出來,依次繪上不同的符籙, 分別命名為「爆裂符」、「火煞符」、「破天玄炎符」云云。
如此一一貼上去,耗了些靈力,多多少少將石門炸得飛崩出些小石塊,可惜依舊只是對石門造成微不足道的小傷。
不可否認, 最後那張「破天玄炎符」不僅名字夠長, 威力也最為強勁, 炸出的小石塊最多,洋洋灑灑起了漫天的碎石塵灰,三人躲閃不及淋了一身,灰頭土臉, 狼狽不堪。
為免再受無妄之災,這回換玉池微握住施引山試圖再次嘗試繪符的手,原話奉還:「少做些白費力氣的蠢事。」
留著些靈力,當真要打鬥起來時,至少還能死得慢些。
於是為了儲存力氣,三人圍坐在一處,沉下心思索起破局的法子。
書到用時方恨少,施引山此時後悔起當初隋闕授課時,他仗著師尊對自己愛答不理,總是要偷溜出去挖那些當時愛不釋手,實際派不上任何用場的靈草,在屋子裡抱著那矮墩墩的煉丹爐,一煉便是數幾日。
說不準他錯過的哪一堂課上,隋闕便講過遇到現下這樣,被困在沒有傳送陣的空間時,該如何破解。
施引山扶著下巴,絞盡腦汁左思右想,忽然靈光一閃——
沒有傳送陣,自己布一個不就行了?
雖不知冒頭的位置該設在何處,但多試幾次總有機率碰上,比干坐在這兒等死好。
說干就干,施引山站起身,拍拍灰,對另外二人道:「我來布傳送陣。」
玉池微提出質疑:「你原本定點便找不准位置,無涯海空間複雜,你當真有把握?」
台戎權衡一二,表示贊同施引山的提議:「機率雖小,卻也有機會,嘗試一番未嘗不可。」
他從儲物戒里拿出一隻素雅的小瓷瓶,倒了幾枚補氣丹在手心,遞給施引山。
「布陣一事還是得麻煩施道友,所耗靈力甚多,先吃下這些補補。」
施引山也不推辭,接過後盡數塞進口中咽下,經過玉池微身邊時故意擠了下他的肩膀:「你且好生瞧著。」
玉池微抱著劍挪到一邊站著,當真仔細盯著他動作,立時要瞧瞧施引山能布下怎樣驚天動地的陣法來。
施引山架勢擺得很足,雙腳略微分開至肩寬,闔著眼口中念念有詞,並起二指金光乍現,繃直了手臂在琉璃鏡上逐步勾勒出陣法的輪廓。
布陣與畫符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耗靈力極大,且需布陣之人精神高度集中,稍有不慎,前功盡棄功虧一簣。
施引山對符修一道了解頗深,陣修雖非他專研,布起陣來倒也像回事,不一會兒額頭便爬滿密密麻麻的汗珠,眉頭隆得像小山包。
另外二人翹首以盼,心下卻有些緊張,怕腳下困著的那些妖獸突然發難,衝撞上幾下地面使得施引山受驚,這成了一半的陣就此夭折。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過去,陣法逐漸顯形,紋路清晰起來,似是鎏金沙傾倒進鑲刻在地面的深槽里,深邃分明。
施引山收了手,還未來得及檢驗成果,只見琉璃鏡上原先就存有的,鎮壓著妖獸的鎖魂陣倏忽擴大幾圈,三三兩兩重疊覆蓋,竟生生將他布的陣法吞噬了。
三人無比驚詫,一時都愣在原地。
這實在是……霸道蠻橫得不講一點道理!
體內調起的靈力還在混亂運轉著,施引山略顯急促的氣息尚未穩定下來,就這般眼睜睜瞧著自己辛苦布下的傳送陣被別的陣法吞掉,當即心頭火起,咒罵一聲。
「這什麼鬼地方!」他憤憤踩了幾腳那些慢慢縮小,看上去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法陣。
「看來自行布陣是行不通。」台戎嘆道。
玉池微低頭盯著腳下被黑雲封閉的琉璃鏡,抬手白光揮過,抹去那濃厚的一層霧,底下妖獸完完全全袒露在視線中。
他道:「不若將它們全部放出。」
破了這琉璃鏡,放出妖獸,將無涯海攪個天翻地覆,他便不信千面蛻還能安安穩穩在外邊坐得住。
施引山見他神情認真,也知玉池微既能提出,定是經過思量,有把握為之。
不過這做法到底還是過於激進冒險了些,先不說僅憑他三人能否打破琉璃鏡,這些妖獸悉數逃出後,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他們嚼碎了吞吃入腹。
但轉念一想,現如今陷入死局,玉池微只是提早提出,往後若想不到其餘可行的法子,放出妖獸最終還是得不得已而為之。
「腳下這東西同屬無涯海,石門你破不開,琉璃鏡便能破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