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現在的修為足以壓制玉池微,可以防萬一,做到滴水不漏總不是壞事。
他鬆開手,轉而捧起玉池微布滿淚痕的臉,依次在他的額頭、鼻尖、臉頰落下吻,最後含住那張傷痕累累的唇,安撫他瀕臨崩潰的情緒。
可玉池微只是搖頭,嗓子啞了哭不出聲,眼淚倒是沒完沒了地往下掉,無比抗拒他的接近。
施引山不允許他躲開,強硬捏著他的下巴轉回頭,繼續給他黏膩的親吻。
「乖,乖……」
「小師弟最乖了。」
他鬆開夾著蠱蟲的手。
玉池微心中絕望,闔眼不願看著它順著胳膊爬上肩頭,最後停落在後頸處,留下兩顆黑痣般的小孔。
他脫力癱軟在床榻上,頭一回心生求死之意。
施引山憐惜地抹去玉池微眼角的淚,在他身邊躺下,伸長手臂將人攬進懷裡緊摟著。
像是沒有察覺到懷中人輕微不斷的顫慄,施引山抓起他一隻手握在手心細細把玩,上邊還留著玉池微忍痛留下的牙印。
他自顧自說起話:
「你在門上設結界,不讓我進屋。可隋闕日日都到你住處喝茶。」他聲音帶著委屈,低頭看向閉著眼不發一言的玉池微,「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玉池微置若罔聞,只當自己已經死在昨夜,死得徹底。
他不應聲,施引山也不惱,一個人也能搭個戲班子。
「從小到大,分明師兄才是真心待你,對你最好的人。師尊動輒懲罰,你身上的傷無一不出自他手。
可你偏生就是在意他大過我……」
愈說愈為憤懣,施引山胸膛明顯起伏起來,竭力克制著,「玉池微……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他平復下心情,面無表情道。
「你總覺得我說話難聽,可我哪點又說的不對?」
「……」
沉默片刻,他又道:
「我又何嘗不卑賤,明知你就是這麼一個人,還是忍不住動心。看你受傷忍不住心疼,別人對你好一點,又忍不住嫉妒。賤透了。」
這般摟著他不知說了多久,玉池微實在撐不住,即便在這惡人懷裡,也控制不住沉沉睡過去。
再度醒來,施引山沒在身邊,取而代之的是前幾日總往他屋裡鑽的玉石小人。
頸側傳來若有若無的藥香,偏過頭,小人正趴在他肩膀上,冰冷的小手摸著施引山咬得那枚,疤痕猙獰的牙印。
分明它那張小臉上連五官都不甚明晰,玉池微卻無端看出傷心的意味,仿佛很心疼他似的。
與它主人一般慣會裝模作樣。
玉池微眉眼間透著疏離,心底一片森冷。
小人緩緩站起身,艱難地伸展雙臂在他肩膀上保持平衡,腳一滑差點摔下去,玉池微伸手扶了一把,它便順勢抱住他的手指,討好似的用腦袋蹭蹭。
玉池微動作一僵,頓時湧上難言的複雜情緒,將它放在蓋著腿的錦被上,收回手。
進來時,施引山瞧見的便是這樣一番場景。
他走上前拎起小人,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笑意吟吟地在玉池微面前晃了晃:「怎麼樣,是不是像你?我的技術是不是很不錯?」
玉池微低垂下眼帘,沒有理會。
施引山斂去笑意,拇指和食指扣著小人的脖頸,小人難受地在他手中掙扎踢蹬著小腿。
「你若是不喜歡,我便把它摔碎了,以免惹得你心煩。」
「不可!」玉池微倏地抬起頭,脫口而出。
見他如此,施引山復又笑起來,將小人放在他手心:
「我便知你絕非心狠之人,不會忍心的。」
玉石小人受了驚嚇,一個勁往玉池微袖口裡鑽。
玉池微抬臂擋著它的去路,緘默無言。
玉池微活了二十多年,從未算到過自己命中還有這樣一遭。
事後施引山刻意沒有為他清理,在他體內溫存了一夜,躺在他身側摟著他哄了許久。
不過最後處理得也較為及時,玉池微現下叫他封了靈力,身體與常人同樣虛弱,若是一直讓他不舒服著,會生病。
玉池微本就沉默寡言的性子發酵得更為冷淡,除過渾渾噩噩睡著後會緊鎖眉頭無意識喃喃幾句,施引山再沒聽他開口說過話。
後面他倒也沒再做什麼過分的事,仿佛那一回,只是求個心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