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審完那老漢刻意提起爐鼎,本就是想試試掌門的反應,但他明知自己趁夜開了鼎,還差點將人放跑,眼下卻如此波瀾不驚,究竟是意欲何為?
「所以你沒想瞞我?」影二疑聲道。
「別人還好,但若要瞞你實在太難,我懶得廢那個心思。」
梁有依說罷轉過身,抬步朝前門走,「時候不早了,你我二人此刻都不該待在此處。」
影二跳步上前,追問他道:「你就不怕我將此事告訴別人嗎?」
「告訴誰?」梁有依反問他道:「那些穿官袍的嗎?我想你沒那麼蠢。」
「既然你與他們不是一邊的,我就放心了。」
影二悠搭起胳膊,碎步隨於梁有依身後,笑吟吟道:「那鼎里的事我也懶得過問,但唯有一人,若她遇險,我不會坐視不管,屆時你若要攔我,可別怪我手裡的刀不長眼。」
影二話音未落,梁有依忽而頓住腳步,將身子轉了過來,影二下意識後撤一步,抬手便要拔刀。
晨光漸醒,樹影搖曳下,他卻瞧見那泥
雕一般的面容驟然舒展,對他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求之不得。」
梁有依淡淡說完,轉身揚長而去,留下影二傻著眼佇立在原地,兀自彷徨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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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響過,皇城九重門次第而開。
紫極殿內金爐吐瑞,龍涎香霧繚繞。
眾臣俯身長拜,山呼萬歲,玄色朝服匯成一片暗潮。
「免。」
當今天子光盛帝年過四旬、面容清癯,高階之上,他身著明黃團龍常服斜倚在龍椅上,俯眉看向殿前那身披靛青色雲鶴袍的老臣,徐徐問他道:「旬參之,你前日上奏請朝,稱有要事相報,今日又攜諸多朝臣一道前來,究竟是何要事啊?」
依前朝慣例,軒轅設宴前七日暫免朝會,此舉一來是為諸多請丹朝臣留出備宴的空餘,二來,不問朝政更能體現皇室仰賴仙家恩澤的恭謙之態,因而,每年臨近設宴之日,後宮妃嬪皆需誦經焚香,天下共主也需靜心參拜,頤養聖體,以迎壽丹。
然而,光盛七年,臨近軒轅設宴之日,內閣旬參之卻屢次聯名群臣上奏請朝,稱有要事相秉。
旬參之自先帝朝時初授禮部主事,後遷太僕寺少卿,協理馬政,革除積弊,光盛帝登基之時,他年過五旬,赤心不改,花甲之年入閣參機務,雖鬢髮盡霜,卻仍日理萬機,奏對無倦,令朝野嘆服。若非如此,光盛帝也不會打破這輟朝的規矩,在半數官員離都赴宴之時破例早朝。
高階之下,內閣旬參之舉起手中笏板,先行致歉。
「微臣深知軒轅設宴之際本該輟朝,然事起倉促,若擾陛下清眠,伏乞天恩寬宥。」
光盛帝略微頷首:「旬卿免禮,你倒是給朕說說,究竟是何要事,非要趕在滿朝百官有半數都不在場時議出個是非啊?」
「微臣昨日請朝的奏摺里夾有一封書信,」旬閣老道:「不知陛下可曾親閱?」
「看了。」光盛帝漫不經心道:「不過一紙稚童手書,朕沒瞧出什麼門道。」
「回陛下,此信乍看不過是稚子遭劫之哀啟,然細勘字裡行間,所指非他,正是今明兩日敬天宴之所在,也就是位於夢州城郊的軒轅神殿。」
旬閣老直言點出軒轅殿,光盛帝卻只是扶正頭頂的翼扇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朕知道。」他徐徐道:「鬱塞山下飛甍連雲、雕樑畫棟的金鑾殿,除了軒轅殿還有何處?但這女童出身瀘州,若走失一事屬實,自有當地官員負責查辦,旬卿此番請朝的用意是?」
——「陛下所言極是。」
未等旬閣老回話,刑部尚書齊民上前一步,拱手道:「不過一則黃口妄言,何需勞頓陛下與眾臣在朝堂上合議?」
齊民話音剛落,金部尚書霍擎側目而視:「老臣聽聞齊尚書前些日子在遼西操持運糧事宜,昨夜才趕回夢州,這信上的內容,您又是從何得知的?」
齊民一時語塞。
雖說崔蘭星的信半月前就已在遼西數城散遍,他得知此事後也即刻快馬加鞭趕回夢州,欲與蘇牧商議對策,但兩日來,他未曾收到蘇牧半封回信,因而不敢妄動,眼下此信已在遼西數城掀起風波,嶺南、嶺北亦有起事的苗頭,此事若叫聖上知曉,只會加重他對軒轅宴所行之事的猜忌,恐生禍患。
齊民回身望向幾名舊部,想行眼色叫他們幫襯幾句,卻見那幾人將頭埋得老低,絲毫不敢與他對視,心上登時一沉。
惶亂之際,三司使上前一步,款款道:「齊尚書想必是在遼西讀到了此信。」
「遼西?」光盛帝撐著椅背直起身,「此信是如何傳到遼西的?」
「微臣不知。」三司使道:「但自昨日起,微臣便收到遼西、嶺南、嶺北多處城縣的急報,稱有人在城中散信,且信中所言已激起民怨,不少百姓聚訟於縣衙,擊鼓鳴冤,乞有司徹查童稚失蹤之案,更有甚者罷業游市、當街呼號,斥軒轅宴以垂髫為貢,視人命如草芥,以充官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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