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就是如此複雜的生物，一邊聽從規勸，一邊又控制不住自身的想法和行為。
如果付念沒有被原生家庭拋棄，她就不會和母親相遇，沒有她們的相遇，就沒有今日種種，如果非要找到一切的源頭，是富建華將十三歲的付念扔在一個陌生的城市，任其自生自滅。
母親當年是不是也因為付念的悲慘經歷，對她敞開懷抱依託信任。在付念辜負這份信任的時候，她絕望且憤怒，她信任的人摧毀了她的家庭，她的愛人，她的孩子。
她的死亡帶著決絕與憤怒。留下那句&mdash&mdash永遠不要妥協，永遠不要放棄反抗，永遠不要原諒。
這句話作為她多年以來的信念，她接過母親遞給她的憤怒，一步步走到現在，她對付念的所有了解來自零星的記憶，來自洛書的描述，來自她一遍遍的人格分析，她足夠了解現在的付念，所以她可以足夠憤怒，當了解到付念的過去，就像七巧板補上缺失的一塊，拼湊完全後，才看她悲慘的人生底色。
支撐她的信念在無形中崩塌，她好像憤怒不起來了。失去憤怒自己是不是等於辜負了母親當年的寄託。
她在共情她的對手，這種共情推翻她先前的所有分析。
&ldquo小滿，我們到了，&rdquo林煦拔下車鑰匙，從駕駛位上轉過身，&ldquo要回家嗎？&rdquo
司辰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垂下眼睫，不用說話甚至沒有肢體語言，林煦心領神會，下車坐到後排。
&ldquo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dquo林煦一上來就把她擁到懷裡，碰了碰額頭，摸了摸手，&ldquo這麼涼，是不是冷？&rdquo
司辰心靠在她的懷裡，聽著強有力的心跳聲，&ldquo感覺我好像又壞掉了。&rdquo
林煦不是很懂這種形容方式，用輕鬆的語氣問道：&ldquo上次是什麼時候壞掉的？&rdquo
&ldquo阿姐去世那年，我決定不當醫生那年。&rdquo
那一定是段痛苦的時光，親人離世，信仰崩塌，對於童年經歷過變故的她來說，不是現在輕飄飄幾個字就可以蓋過去，痛苦從來沒有離去，痛苦並不會隨著時間而被消磨，只是變成一把鈍刀子，來回來回凌遲活著的人。
林煦把下巴抵在她頭頂，&ldquo後來是怎麼修好的呢？&rdquo
&ldquo因為我學會了生氣。&rdquo司辰心下意識摩挲著林煦的手掌，&ldquo爺爺說過人不能做情緒的傀儡，要學會凌駕於情緒之上，我們最先學會的是剝離情緒。&rdquo
&ldquo學醫之後，我更沒有情緒了，那些搶救失敗的病人，那些聲嘶力竭的家屬，對他們，我都沒有情緒。&rdquo